于是恍惚地想起了,自己跟着纪牧凯去过的,那几个为数不多的晚宴场景。他拉着她的手,轻揽着她的腰,在舞池中轻舞漫步,而她则挽着他的臂弯,保持着最得体的妆容和微笑陪伴在他的身边,和各位宾客们一一寒暄,仿佛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如今回想起来,当真像极了最遥远的记忆一般,飘渺得似乎都不曾存在过。
又记起他们之间的相识相遇,也是在这样一个晚宴酒会上,是她先与他说的话,是她错认了他的身份。只是这样不经意地回忆起来,才觉得有几分可笑。或许她从来就没有将他认清楚,也从来都没有认对过他呢?
而背后那由酒店大门经过大堂吹过来的冷风,丝丝透入晚礼服薄薄的布料,吹向温热的肌肤,让她恍然一下便清醒了过来。江榭映这才意识到大衣仍旧被自己拿在手中,而她只顾着发愣,还未穿上能够抵御外头寒冷的衣物。于是不禁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衫,带着一颗她以为再不会掀起波澜的心,就要转身离去。
可有的时候,周围所发生的事情就是这么奇怪。当你以为自己已然极力避开,早已隔得很远,以后都不会再有什么交集的时候,那些你所顾虑着的人和事就会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你的周围,连躲都躲不开。
就像如今的她,脚下的步子还未迈开,眼角的余光便已经看到了身旁五六米开外,那窗台处正面朝她站着的纪牧凯。如果说方才的那一刻,江榭映并不能确定纪牧凯是否看见了自己,又是否注意到了自己。那么在这一刻,她已经能够明明白白地确定了。
因为他就这样丝毫没有遮挡地站在那里,正对着她这边的方向。晚宴中央不停变换着的灯光将他的脸照映得忽明忽暗,就像以前,他许多次在夜间开车的时候,车外的路灯和霓虹灯不停地闪过他的脸庞,而她则总会转过头看着他的侧颜,瞧着他专注的神情,然后觉得莫名的安心。
而此刻的他就站立在光影中,恍如曾经,又仿佛是那样的遥远。
江榭映就像是一个被人点穴以后,在瞬间失去了行动能力的人,无法再继续迈开一步。思绪纷飞飘远,可目光却分明看到他一步一步地朝自己走来,走出了那片光影,走至了她的面前。她渐渐地垂下了眼睑,但余光和整个身体的感知都告诉着自己,纪牧凯现在就站在她的前面,以一种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姿态。
可他却只是站定在她的跟前,并没有说话,神色平静又仿佛是带着一丝笑意的看着她,只是看着。
虽然知道自己不可能一辈子都遇不上他,但江榭映却是受不住两人之间这种怪异的气氛了。她早已不敢指望他,于是只得自己主动,装作非常自然地笑着抬头问了一句,“纪先生,好久不见了!”
纪牧凯像是知道她会这么说似的,依旧是一脸的从容淡定,不急不慢地微笑回应道:“是啊,真是好久不见了,纪太太。”
说完了这句话以后,纪牧凯仔细认真地瞧着江榭映脸上的变化,看着她的神情由吃惊到错愕,再由迷惑到强装镇定,他感受到了她明显的不悦。虽然从刚才她看见他以后,直到现在,江榭映的脸上没有露出一丝喜悦的表情,而他也只是就这么瞧着,可心里却依旧觉得舒心和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