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为难着说:“咱们可以说是不打不相识,既然误会一场,你能不能给我解开?”
丁化鳞怀疑的看了他一眼,见他神情极其坦荡真诚,便点了点头,收回束带。
周佚活动了一下手脚,站起来作揖,看得丁化鳞直皱眉头:“同志你救了我一命,救命之恩绝不敢忘,在下原国民党二十九师一零九旅下士周佚,他日定当报答。”
报答就不必了,丁化鳞救他不过是顺手,不过二十九师这个名头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国民党二十九师,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大刀军?你的刀法确实不错。不过你好像穿的是新四军的军服,这又是为什么?”
“同志好眼力,国民党二十九军正是你口中的大刀军,受马凤图老先生亲授破锋八刀,五百大刀队所向披靡,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周佚语气激昂,说到得意处,神色飞扬,但忽然目光一黯,面露惭色:“不过说来惭愧,我本隶属于五百大刀队,喜峰口一战后,我在五百人中侥幸生还,但是左肩中弹,无法举枪,只是因为杀敌荣誉暂时容许留在部队。”
“我二十九师虽然凭着破锋八刀立下赫赫威名,但终究因为原属西北军而不受重视,在待遇和补给方面也受到歧视。没过几年,部队编制在高层排挤下不断缩小,仅凭昔日荣誉才勉强保住番号。后来我随军辗走,心想这样下去,别说是上阵杀敌,光是在勾心斗角中夹缝求生就已然够呛。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听说长安事变后国共合作,叶挺同志在洪都南昌设立了新四军军部,这是何等振奋人心,我听到这个消息,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决定投奔新四军。”
他似乎是担心丁化鳞误会,连忙解释说:“自古变节绝非小事。但实不相瞒,我自小体弱多病,是西北军的冯玉祥总司令收留了我,让我在部队中学习武艺,锻炼刀法,西北军于我恩同再造,后来冯司令遭到软禁,西北军走的走散的散,我随一些零散部队退到西山,被少帅张学良编入第二十九军,这才得以幸存。但他随后也撒手不管,我们穷困潦倒,如同乞丐,走在街头仿佛过街老鼠一般。所以国民党对我而言,从未有恩,反而有仇。”
他说话文文绉绉,丁化鳞听得费劲,打断他说:“然后你就不远万里来到洪都。”
“没错,时任参谋长的刘少卿同志收留了我,将我编入新四军第五师。”
“那你又是怎么会去到龙虎山的呢?”
周佚剑眉一跳,咬着牙说:“因为没过多久,就传来了鹰潭沦陷的消息,日寇占领鹰潭后,烧杀掳掠,投放毒气,真是无恶不作,我一听到消息,立刻请命随江南突进队至龙虎山侦查敌情。”
“倒是有颗赤子之心。”丁化鳞听得微微动容。
“当时总队得知日寇将龙虎山当做秘密据点,便派我来打听消息。到了一看,才知道伏魔殿果真是群魔乱舞,我躲在屋外偷听日军密谈,听到几个老乡说伏魔殿里镇压着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万万不能做这种亵渎鬼神之事,却被日寇几枪击毙,只留下一个翻译。后来听他们说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什么星宿之力。”
丁化鳞暗忖:“看来当地也流传着这样的传说,不巧让小鬼子知道了。”
“我心想这星宿之力应该是国宝一类的东西,应该尽快向总队禀报,谁知仓促之下踢翻了瓦罐,被日寇发觉,不得已只有躲进井里。”
“果然是命运之瓦罐。”丁化鳞嘴角一抽,没忍住笑意。
周佚并没有看到丁化鳞古怪的神情,继续说道:“万幸这是口枯井,我将井绳系在腰间,盖上井盖,悬在里面,真可谓是命悬一线。谁知那日寇迟迟不走,在殿外搜了一圈仍不死心,要查这口井的时候被翻译拦住了,说这是口枯井,挖在半山,有几百米深,假如掉进井里绝无幸存可能。日寇这才放过了搜查。我在井中上下不得,实在是支撑不住,只好用钢刀在井壁上凿洞,一步一步的爬落下去,心想这样即使身在井底,也能借助凿眼爬上去。”
丁化鳞点了点头,心想:“这也算是急中生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