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以后的那些年里,我不知曾经有过多少次从那条两边是栅栏围起的菜园、头ding是参天的大树、我和弘律师兄用荷兰砖铺成的小径上走过,到了天,砖缝之间有些杂草和小野花开出;到了夏天,看得见小院的砖墙根因为雨季的潮shi泛出的青苔;到了秋天,听得见有成群的候niao在树丛间自在地飞来飞去;到了冬天,小径上会落满白雪,还隔得远远的,就能听见院子里小师妹的唱歌声: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打不到,打到小松鼠。松鼠有几个?让我数一数。数来又数去,一二三四五……
在那以后的那些年里,我不知曾经有过多少次恭恭敬敬的陪着玉林大师、和弘律师兄牵着小师妹的手从那一条幽静、狭窄、空气清新、花香扑面的小径上走过。偶尔大师一时兴起,会站住脚念唐人王勃的那首《郊兴》:空园歌独酌,ri赋亲居。泽兰侵小径,河柳覆长渠。雨去花光shi,风归叶影疏。山人不惜醉,唯畏绿尊虚。
弘律师兄沉迷于经书之间,很少会有闲情逸致。只是在大师兴致好、我又在身边、小师妹又在噘着嘴撒娇的时候,才会偶尔想出一首诗词。不过还是唐僧广宣的那首《九月十五ri夜宿郑尚书絪东亭,望月寄杜给事》:霜天晴夜宿东斋,松竹交yin惬素怀。迥出风尘心得地,可怜三五月当阶。清光满院恩情见,寒se临门笑语谐。霄汉路殊从道合,往来人事不相乖。
在那以后的许多年里,只要想到那条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的小径,我就会感到宁静、就会感到温暖,就会感到力量。就会想起在那个阳光灿烂的夏ri的早上,我就在那条不到三十米的小径上一遍又一遍的跪倒在玉林大师的面前,表达我皈依佛门的决心,祈求他收我为徒,可是我当时根本不知道这是多么荒唐可笑的举动,也不知道想拜在大师名下的僧侣不计其数,可是只有弘律师兄才是独一无二的。
我不知道所谓的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因为对过去的一切充满不可自拔的眷恋、因为对未来完全处于绝望状态下的人才会做出的一种无奈的选择?玉林大师是佛、是我心中的活佛,是世人心中的活菩萨,仅仅只是看了我一眼,就知道了我的前世今生,也看清了我未来的道路,什么jiao目光如炬?什么jiao法眼无边?这就是最好的阐述。
在那以后的许多年里,因为有玉林大师的那条禁令存在,我就是无数次的来过江城,也只能站在武珞路的对面、或者坐在车上在车经过宝通禅寺山门的那一瞬间,隔着横在街上的铁栅栏、隔着车水马龙,把留恋的目光投向那座皇家寺庙;我也只能默默的站在不远处的洪山公园的山坡上,俯瞰着宝通寺的鳞次栉比的huang墙红瓦,想象着那一条被掩饰在一片绿意之中的小径。
我知道总有一天,在某一个夏ri的清晨,宝通禅寺的山门打开,小沙陀会认出我来,jiao一声弘谦师叔,就会让我重新踏进那道浅浅的门槛;在大雄宝殿上,我会虔诚的跪倒在佛祖的宝座下,所有的师伯师叔师哥师弟都在合掌为我念着法号;我肯定是用双膝跪着走完那条小径的,身后长跪不起的是我的女人,弘律师兄就站在小径的另一头面带微笑地等着我。
阿弥陀佛。写到这里,小师妹会轻轻的叹一口气,抬起雨润梨花般的俏面:师哥,真的好想那一天早点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