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12月16日(2)(2 / 2)

新加坡的日子 孙相华 3603 字 2020-12-14

“都睁开眼好好地看看吧,这就是日本鬼子在dl干下的好事!”

“为什么把他一个死尸送到了利民堂药铺?”

这是一个年龄不过三十几岁粗胳膊壮腿再健壮不过的年轻的汉子。活着的时候也许从来没进过药铺,但是他死了却被人们给送到了药铺。

“你们看看,这是多么健康的身体,活着的时候一定有浑身使不完的力气,却被小鬼子活活的给杀害了。”所有的人没有不为此切齿的痛心。

他叫什么名字?没有知道他是谁。为什么被杀害?没有人知道原因,对于这些没有一点道义可讲的侵略者杀人是不需要任何原因的。

也许他的父母还在家里等待着他平安的回去给他们养老送终;也许他的媳妇还在家里念念不忘在村口柳树下告别时候的情景,等待着他回去跟她恩恩爱爱的过日子;也许他的孩子还在等待着他来把他们抚养长大……。他的父母也许不知道他们已经永远的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失去了生存的依靠;也许他的媳妇看到燕子归巢双双,鸳鸯戏水对对,心里抱怨狠心的丈夫却连一句话都没有给她寄回来;也许他的孩子等待着他回去依偎在他的怀里亲切的叫一声父亲;这一切都不存在了……。

这么健壮的体格也许只愿意为自己国家的事业出力,却不愿意为鬼子卖一点的力气,甚至公然的反抗鬼子的欺压,他的固执招致了鬼子的屠刀。这种头脑意识简单赤手空拳的反抗最后白白的搭上了自己的生命。他们是不怕死的,就怕死的没有一点的价值。

“为什么把他送到了这里?”这才是人们想知道的。

“那还用问吗?”都是这个日本女人给咱们带来的祸事,在dl人们的眼里咱们利民堂已经跟日本人勾搭在一起了。有的伙计不管加藤美子在不在身边,公开地说。

“她又没干出对dl人们有害的事。”李明义替加藤美子反驳。

“她是谁?她是日本人,她是魔鬼头子加藤霸川的女儿。”

“咱们总不能对好人生遇到生命垂危见死不救吧?”

“好人!这世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难道这么年纪轻轻的就被他们给杀害,他是坏人吗?这年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好好的开咱们的药铺犯不着趟这浑水。”

“都到这个份上了,咱们的药铺还能开得好吗?你就没看看这世界连一块晴天都见不到,哪里还有清水?”

“应该问问老东家,让他拿主意看到底该怎么办?”

“埋了吧,买一副好棺材埋到西山里。”老东家每天都坐在太师椅上,好像除了吃饭睡觉再没有换过地方,甚至好久不再说话了,这是他几天来说过的唯一的一句话。

谁知道几天后,一具又一具的尸体送到了利民堂。

“买棺材,接着埋。”每送来一具尸体,老东家就把这句话重复说了一遍,再没多说一句。

“老东家,咱们把钱都花在买棺材上,这样下去已经没钱采购药材了!”

“这年月人连命都保不住,哪里还有人来看病。总不能让他们暴尸天下没人管吧。”接着老东家又说,“干脆买些木板,请几个木匠过来打棺材吧。”

利民堂药铺不再有人来看病抓药,变成了棺材铺。

李明义的表哥马立勇本不是利民堂药铺的伙计,也被叫来帮忙挖坑掩埋尸体。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每个人都发生了很快的变化,孩子们很快的变成了大人。原本胆小怕事的马立勇也变得超乎人们想象的坚强理智。

“他们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下场,这难道是人干出来的吗?就连野兽也不会像这样的残忍。不能再这样的活下去了,这样已经没有一点的活路了。

中国人是杀不光的,你们越杀仇恨就越大,起来反抗的人就越多。

不能让这些人就这样白白的死掉,早晚有一天这里的天下还是咱们自己的天下。”马立勇再也受不了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的鲜活的生命被残忍地杀害,再也受不了甘心做一个埋尸人,离开了新婚不久的媳妇说找一个让他痛痛快快活人的路子去了。

dl的西山到处是新掘开的泥土,树木越来越少,乌鸦越来越多,每一棵树上都站满了乌鸦,老远看去就像树上长满了黑黑的叶子。乌鸦的惨叫让人听起来毛骨悚然。天空被一团团的阴云裹得严严实实,阴云越压越低,简直压得人们喘不上气起来,这时候人们多么希望有一道闪电撕破这阴云,一阵巨响的雷声在天地之间炸开一道缝隙,让人们的心理见到一缕阳光。

有人说马立勇就是为了追寻黑暗天空的闪电,痛哭哀嚎的雷声,参加了革命队伍。

“这就是你来中国的目的吗?看看你们每个人的手里粘了多少中国人的鲜血,每个人的刀尖戳透多少无辜中国人的身体。这是战争吗?这是借着战争的由头抢占人家的家园,对手无寸铁无辜人们生命的残害。”站在加藤霸川面前的这个女人简直让他认不出她到底是谁?因为在这片土地上还没有一个人敢对他这样的说话,他不相信在他们加藤家族的人里会出现一颗像她这样叛逆的种子。完全失去了他把她带到中国来的目的。他爱她的女儿,甚至超过爱自己的身体。如果不是这样,他怎么会能容忍她对自己这样针锋相对的质问。

“那些都是破坏团结的刁民。”

“刁民!?他们是谁的刁民?他们为什么要做咱们的顺民,这里是人家的国家,咱们这是来侵略人家的国家,还要让人家做咱们的顺民。如果他们去侵略咱们的国家,咱们甘心做他们的顺民吗?”

“看来我这一生犯下的最大的错误就是把你带到了中国。”

“不,你犯下的最大的错误并不是把我带到了中国,而是咱们根本就不能到中国来,到中国来侵占人家的国家,杀害人家的人民。”

“缘来是你”餐馆那晚的人并不多。

“老板,你是知道的,我已经不是一次来你们的餐馆了,有那种谈起话来不被外人打扰的雅间吗,我们只有两个人是不怕小的。我已经是你们这里的常客了。”

“反正没有多少人,就让他们坐在最东边的那一间好了。”餐馆里的老板的确对傅铭宇多少有了点印象,胖胖的脸上绽出一股不易被人察觉的笑容跟服务生说。

是一间装修精致的雅间,能坐五六个人,服务生按着菜单上齐了酒菜关好了门就再也没来打扰过。

“真是好酒,套马杆。”加藤喝了一口,细细的品了品酒的味道,很烈性,很醇正,没有任何的斜味。“这才叫真正的酒。”

酒,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跟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场合会体会到不同的感觉。傅铭宇听了加藤说起dl曾经过去发生的事,尽管这些事他也听别人说起过,有的比这还要说的残酷,但是从加藤的嘴里知道了这些事,心里却又是另一番滋味。加藤是日本人,但是他的身体里流着一半dl人的血,有dl人那种敢于面对现实永不屈服刚毅的性格。身体里另一半流着母亲加藤美子的血,使人不难看到即使在过去并不是所有的日本人都是残忍的。如果没有战争两个民族或许是能很好相处的,就像今天在新加坡两个国家的人在第三个国家为了一个共同的项目很好的合作一样。两个人一起喝着来自中国蒙古草原的套马杆,说着从来不为人知的心里话,加藤的话就像喝在肚子里的套马杆一样,在傅铭宇的身体里窜来窜去,触痛着他的神经。其实人在痛恨别人的同时就在充分的说明自己的软弱,唯有一个概念那就是强大,必须强大,只有强大了,才不会受到曾经过去的那种屈辱和伤痛。

战争阴云的话题的确有些沉痛,但是在加藤以后跟傅铭宇说起的作为曾经挑发战端的日本受到战争残害的程度一点也不比中国差。

离开了“缘来是你”餐馆,两个人分别打车回到了自己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