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因为她笼络住了无依无靠的母亲自己就冒然的答应跟她在一起了,她是不是把婚姻想得太简单了,他跟她从来没有过感觉,更没有感情。如果说苏方达是因为她的长相,身高和身段没有看上她,那么类比之下有一个无论是长相,身高和身段都比贾小荣好得多的女人一直牵动着他的心。如果说他不是因为她的这些条件才使他惹下了一直以来的相思那一定是在说假话。
“娘,我不同意。”苏方达果断的回答原本以为招徕那边母亲的不满和斥责,没想到却是苦口婆心地劝说。
“我知道你的心里是咋想的,我也知道老庄家的玉玲比小荣好得多,人长得好,个子也高,家庭也好,身边带的还是一个女孩,就因为人家样样都好咱们才没有一点的希望。即使玉玲没意见,他爹也不会答应的,再说他爹从小就看不上咱家,看不上你。有件事在我心里已经憋屈好几天了,说出来怕拖累的连你也跟着心情不高兴,就一直没有告诉你,前几天家里不是下了一场雪吗,咱们的房子又是把着一边,谁家扫院子外面的雪都不会给咱家带来方便。一大早就听见外面的吵闹声顺着柳树枝子围起的栅栏冲进了院子,我的心吓得怦怦乱跳,没有好事就算了,可别有灾难来撞咱们挡不住一点事的家门。谁知道我敞开院门的时候看到一对男女在咱家院外吵嚷。
自己家院里的雪不扫,却把人家院外的雪扫得干干净净,男的说。
咱家的雪不是有你吗?哪里还用得着我?女的说。
除了扫雪等着你干的活多了。
下了这么大的雪,不老早的扫出来人人都从这里走过,一旦踩实了就更不好扫了,婶这么大岁数了,摔倒了怎么办?
她摔不摔倒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想让她有关系就有关系,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也是知道的,咱们杨林镇的娘们和爷们冬天里正没事可干呢,遇到了这样的事谁听风还不都得赶着忙的跑过来看热闹。
不用我说你也猜到了吧,男的就是玉玲她爹,庄林。女的就是庄林的女儿,庄玉玲。
老哥哥,玉玲这样做我可一点都不知道。
你还是到旁边去歇歇吧。我跟我丫头说话有你什么事。
婶,你还是回屋里歇歇吧,这是我自愿的。别说是我给婶家的院外雪扫了,就是把整个杨林镇的雪扫了一个遍,你庄林也干涉不着。看得出来这丫头是铁了心的跟她爹死拗到底了。
不信你就试试,看我能不能干涉。说完庄林气呼呼的走了。接着玉玲也走了。你说说咱们家的院子比别人家两三个的院子都大,院子外面那么大的面积玉玲得起多大的早才扫得那么干净。这难道就是为了扫雪吗?为了这事他们爷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开始杠上了。这倒是让杨林镇的人没话找话有的话头可嚼了。”
“娘,我今天不想说这件事,如果你非要说,那我就告诉你,就因为她爹从小就见不上我我才想娶玉玲的。”
“连你怎么也会这样了呢?”那边的老妇人不知道在儿子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让他变得如此坚强起来。
“娘,没事就不说了。”
“好吧,这事就以后再说吧,毕竟日子长着呢,这世界变化的这么快谁知道以后又会是啥样子呢?(苏方达在以后回想起他娘的这句话的时候,就像他娘早就预想到了家里早晚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干活可要当心点,一旦有个闪失再说就一切都没用了。”
“我在这一切都好,就是你在家可要当心点。”
“我,你也不要惦心,小荣就差搬到咱们家跟我住在一起了。”
轻微的凉风时而裹挟着花草的香气迎面扑了过来,躲在浓厚槐树叶子里的蝉似乎把这片天地看成是它们独有的世界,尽情的响成了一片。杨林镇很少有杨树,经过改造后的街道种满了槐树。这是一年里白天最长夜里最短的时刻,尽管天刚刚黑下来,杨林镇就被一片宁静给锁住了,为了攒足充足精力应对明天的生活,杨林镇的人们晚饭后就都关门闭户早早地睡下了。月亮似乎觉得这样宁静的夜晚有些不够诗意,就端出了一轮光灿灿的银盘把整个杨林镇照得像铺了一层雪一般的明亮。
“达儿,姐知道你的心意。不是姐明天结婚了才跟你说这些话的,有些话我早就想要跟你说了,咱们俩是不可能的在一起的。不可能在一起不是因为我的年龄比你大三岁,也不是因为我爹从中搅合。有些事我想你也是应该明白的,人活着跟说书,唱戏,做梦是不一样的。是需要用清醒冷静的头脑来思考的。我对自己的人生只有一个目标,那就要过上幸福的生活。这一点我承认我爹的想法和做法跟我是一样的。
我明天就要出嫁了,到市里去过属于我自己的生活,尽管杨林跟市里没有几里的距离,但杨林的姑娘哪一个不是怀里揣着要把自己一生的幸福嫁接到即使没有月亮也看不到黑夜的市里,我也不例外。更何况那是一个让所有杨林镇姑娘们都羡慕的家庭,他的父母尽管算不上在政府有着重要职位的官员,但对于只有一个儿子的家庭在经济上不用说也是让人想象得到的,更何况他人长得出众不说,还是一个大学毕业有着正经工作的。
人人都明白,人从一生下来就落入了不同的家庭环境,不同的家庭环境天生存在着不同的等级差别,这种等级的差别是自古就有的。人人正是因为要改变这种等级差别,几乎想尽了各种办法,拼命地赚钱,努力地学习。有时候不是一代人所能改变的,需要延续几代人的努力。”
“玉玲姐,我知道,我给不了你所需要的生活。但我真的很喜欢你。”苏方达一直都在默默地听着庄玉玲在跟他说,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说,“我爱你,”的话。他甚至为了庄玉玲在离开杨林镇的前夜特意找他跟他说这些话而感谢,他知道在她的心里他是有一定位置的。“玉玲姐,我希望明天升起的太阳不仅仅照耀的是美好的大地,还有你的幸福的生活。”
按着杨林镇的习俗新娘走上新郎婚车之前里里外外都要穿着新鲜的红色的衣服,不过再过十几个小时就要成为新娘的庄玉玲还是一身普普通通农家姑娘的打扮,乳白色大翻领的褂子上缀满了大大小小各种颜色姿态不一展翅在飞的蝴蝶,如果不是经过改造的后的街道安装明亮的路灯,仅凭着月光是看不清蝴蝶的触须的。原本是很宽松的褂子让鼓鼓挺挺胸脯显得有些瘦小,苏方达眼睛一从她胸脯扫过的时候,就好像在谴责自己怎么会对人家动起了下流的邪念一样,顿时心跳加快脸也红了起来。
正因为这样,苏方达对于庄玉玲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就像原始的单反相机一样都保留在了记忆的底版上。在月光的伴衬下露出的胸脯和脸色像刚刚煮熟的乳酪上面形成的那层薄膜一样,泛着一层淡淡的晶莹剔透的光泽。白天刚刚从发型师那里做过的橘黄色的盘着高高翘起的发型,喷洒的发胶散发着一股像夏天夜晚一样的淡淡的花香。
“苏方达,你也太龌龊了,有什么资格跟这样的女人走在一起。幸福天生就应该属于这样的女人,自己又有什么能力给人家带来幸福。”苏方达心里这样想着,“玉玲姐,有些事原本就是误会。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过,都是你爹太看得起我了,把事情想得复杂了。”
“不管有没有,反正我今天是来感激你的,感激你曾经像亲弟弟一样保护过我。”
“那些都已经是孩子时候的事了,我都已经忘记了。不过对于我妈刚才的态度还是请你不要介意。”
“怎么会呢?婶平时对我的好我可都没忘记。”
“婶,我想找达儿说几句话?”苏方达的娘正要关好院门把一切不安分的因素阻挡在外面,好安安静静的睡上一夜的时候,一个姑娘刚好来到她家院外。
“是玉玲啊?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能到我家来呢?你明天就要出嫁了,其实这个时候最应该来我们家的是你爹,他平时可没少骂过达儿,你倒是找个好地方嫁出去了,你爹这下总算是放心了,我们达可还是一个纯正的小伙呢,借着他的嘴把他的好名声传扬的到处都是,我们以后可是要讨媳妇的,哪家的姑娘还肯嫁过来?”
“娘,怎会是这样说呢?”
“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事总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明白了。”
为了躲开苏方达他娘的唠叨,庄玉玲跟着苏方达来到了他家院子外面新改造的街道的路灯下。
说完了话,庄玉玲就要走了,苏方达看出了,她好像有话还要跟自己说。
庄玉玲已经朝着她家的方向走了几步,但是心里还在犹豫到底跟不跟他说呢。
“达儿,”在她定下来跟他说的时候,就又返了回来,“你以后不要再干捡废品收废品的活了,应该去学一门手艺,如果不是捡废品你家叔又怎么会出事呢?”
让苏方达没有想到的庄玉玲居然跟自己说的是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