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让“圣人”自己来说说他对这次改造后住户安排的看法吧。事实人们对苏维诚给予“圣人”的说法没有一点的亵渎和调侃。确切地说从心里人们真的把他当成了“圣人”一样来看待。因为“圣人”说过的话在以后的时间里都用灵验的结果得到了证实,尽管当时人们根本没拿当回事,但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人们才确认那不是疯人说瞎话。
这一天的苏维诚不但穿了一身像春天绿草一样新鲜的衣服,头发也剪得短短的,就连满脸的皱纹都疏散了,这家伙原来长相还是蛮不错的。人们都静静地等待着听到他的说法。
“会好的。”让人们没有想到的是从他的嘴里说出的依然还是这三个字。这倒让人们实在难以猜测他心里究竟是怎样的想法了。难道他对这样的分配感到不满吗?但是他已经迈着步子朝着他的新家走去了。
人们不知道到底有什么自信在支撑着他总是让他认为“会好的”。当年他跟着母亲来到杨林镇的时候连一个能够让他们居住的所谓的窝棚都没有,他跟母亲也说了一句,“会好的,”。等到他到了该他娶亲年龄的时候,揭不开锅的贫穷局面一点也没得到改善,他家的窘困绝对不可能支撑再有第三个人活得下去,他也说了一句“会好的”。在河水泛滥人人都在为逃命抢夺财产惊慌不知所错的时候,他又说了一句,“会好的”。事实证明这一切的变化的结果正如苏维诚所说的那样“会好的”。
杨林镇的人们确信他不是在说疯话。在他最后一次搬进改造好的新家的时候,他还是在说着那句话,让人们不可理解的是他是在对眼前的处境感到不够满足还是对以后的更好的变化存在着向往就不得而知了。
苏维诚很晚的时候才娶到媳妇,赵姓财主家的一个女人,他娘给他张罗的,在这个世界任何时代任何地方也许从来都没有发生过把贫穷视为一种财富的奇怪现象,而且是越贫穷就越光荣。中国共产党给穷人带来了翻身的机会,土改给中国的穷人带来了好运。可得好好的整整那些依靠剥削得来财富的有钱人了,让他们也尝尝穷人过苦难日子的滋味。对于赵玉兰来说根本就没感受过富足给他带来的幸福,倒是让她跟着穷人饱尝了贫穷给她带来的艰难。不过,在她经受贫穷生活的过程中,也算让她得到了一种幸福的安慰,这种幸福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比获得更多物质上的富足更重要,不知有多少女人没有得到这种真正的幸福而在物质富足的家庭遭受比贫穷还要艰难的苦痛。那就是她遇到一个好男人。好男人拥有的财富不一定比别的男人多,拥有财富多的男人未必一定是好男人。
老实人总有一个让人看不起的老实的想法,苏维诚总觉得自己的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是自己的媳妇,不是凭着自己的本事让她心甘情愿的嫁给了自己,她嫁给自己完全是人生没办法的选择。为了给她带来幸福的生活,他觉得他应该永不停歇的努力拼搏下去。至于到底什么才是幸福他也不知道,幸福也许就是他所说的“会好的,”至于会好到什么程度或者最终的结局是什么连他也说不好。
改造后的杨林镇除了人们生存环境得到了改善,其它的一切都还在延续着以往的生存模式,不过夜晚站在杨林镇的高坡上却能清楚的看到城里夜晚如火的灯光,还有灯光照耀下美丽的夜景,十几年的时间里就像没有多大见识的小姑娘变成了风姿倬丽的美女,城市建设需要大量体格健壮的年轻人,城市优越的生存条件同样吸引着大量的年轻人,尽管乡村的环境也得到了改善,但是跟城市比起来还是差得太远了,干净的街道,繁华富丽商场和大厦,时髦漂亮的服装,只要是跟美因素有关的几乎都集中在城市,城市越大美的因素就越突出越广泛。年轻人精力旺盛,思想活泛,怎么甘心把自己窝在寂寞冷清的乡村,纷纷涌进了城市。杨林镇是最近的城乡结合部,大多数人把谋生的途径选择在了。
冬天的总像被一团厚厚的浓雾笼罩着,不过这浓雾跟水汽没有一点的关系。是城市人取暖做饭形成的浓烟,在气温较低空气流通缓慢的早晚形成了一团浓浓的烟雾。这些烟雾可把那些上了一点年纪的老人们给害惨了,只要一沾上就会引发不停地咳嗽。想要减少烟雾的办法就是让围绕着市周围的大面积棚户区不再引火做饭,冬季不再生火取暖。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因此彻底改变这种局面也是摆在市政府眼前最头疼的大事,不要说是市,北方大多数的城市又何尝不是这个面貌,城市越大这样的现象就越加的尤为严重。没有办法,更多的老人把晨练的方向都定在了杨林镇,尽管那里的杨林没有了,改造后的西辽河河堤种满了比杨林还要珍贵的桦树,更让人们不可想到的是在这里种下的梧桐树和银杏树也大面积的成活了下来,成活率一点也不比移栽过来的原产地差。好像这里的林木对于城里的烟雾极有化解的作用,到了这里空气顿时就变得清爽了起来。
从过来晨练的老人经常把终点选择在苏维诚家院外的槐树下,如果他们怀着好奇的心里向这个用柳树枝子围挡起来的院子张望的时候,一定不难知道从里面传出的稀里哗啦,叮叮当当的声音是苏维诚在给前一天收捡来的废品进行精心的分类。纸质品,塑料质品,铁质品,每一个大类又分成若干不同的小类,就像商店里的理货员把所有的商品进行分类一样,等待顾客光顾的时候出售起来就一目了然方便多了。苏维诚这样做除了是在等待着顾客来的时候更加的方便,再就是把所有的废品分类越精细废旧利用率就越高,作为原材料再次变成新的产品的产能就越高,对于苏维诚来说卖的价钱也越高。
这些跑来晨练的老人们日子久了连他们都没有想到他们之所以对这里产生了好感,完全不是这里改造以后干净整洁的水泥街道,也不是在街道两边种植下的槐树。而是守在村边的这一家的院落,院落外面柳树枝子围起的栅栏,栅栏里面堆满的旧家具,旧的生活日用品。这些东西在年轻人们的心里是一钱不值的旧物废物。但在他们的心里曾经是多么珍贵的物件,就像亲人一样伴随着他们生活过多少年,当初哪怕仅仅是为了得到这里面其中的一件物件曾经犯过多大的心思,就像自己的女人给自己填了宝宝一样的珍贵,尽管到头来不过都是一件普普通通的物件。在苏维诚的眼里是在叮叮当当的敲打分解着这些旧家具,但在他们的眼里这叮叮当当的声音就是自己一生闹闹哄哄的过程,等到自己再也不能闹哄的时候连一件旧家具都不如,如果能变成一粒能够肥壮土地的微尘,给万物生长带来有用的养分算是最大的造化了。如果变成了一团臭气,非但没有世界带来一点用的价值,相反带来了害处,把原本清好的环境都给污染了……
这些来自城里晨练的老人有时候看到苏维诚用那种伯乐相马一样的眼神在看着那堆旧物在分辨哪些是能用的,哪些是不能用的时候,会主动地跟他打招呼,也跟着叫他一声“圣人”(他们已经知道杨林镇的人们为什么会给他起了这么一个让人可敬的名字)。他们同样对他没有一点调侃的意思,他们曾经为的大雾跟他抱怨过,没想到他给他们的回答也是那三个字“会好的”。
不过苏维诚的自信的好运并没有伴随着他一直走下去。等到那些城里晨练的老人抱着好奇的心里去打听已经好久没有听到来自这个栅栏院子里的叮叮当当的声音的时候,才知道这个杨林镇人们眼里的圣人已经死去了。
让苏方达没有想到的是,在庄玉玲即将出嫁成为别人的妻子的时候,留给自己的忠告居然是让自己也放弃收废品的行业,并且拿自己父亲的死把这一行业看成是多么的没出息。
的确,如果苏维诚当年不是在干着收捡废品的行业也许不会老早的死去,即使死去也不会是那样的死法。
那是一个生满铁锈的铁疙瘩,如果带着铁锈卖给那些专门收铁货的商贩一定会压价的,当然苏维诚带着好奇的心理也很想知道这个铁家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就拿来了大锤准备把它砸碎。谁知道这个铁家伙反抗给他的是爆炸。后来根据遗留下来的残片经过有关部门的鉴定确认是一枚日本侵略dl时遗留下来的炮弹,尽管年岁久远爆炸的威力远远的缩减到了最小的程度了,但是对于这种当年能把一个村庄彻底毁灭的炮弹来说,苏维诚居然用这种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来处理,结果就像吹了一口气一样把他给毁灭了。
夏天留给夜晚的时间已经达到最短的时候了,为了成全人们在最短的时间里有一个好睡眠,夜晚的杨林镇开始的时候还偶尔传出孩子们的吵闹声,吱吱咛咛的狗叫声,没一会儿就像调皮的孩子贸然闯进了熟睡着母亲的房间立时就乖顺的蹑手蹑脚被一片的宁静给裹住了。
苏方达并没有在这宁静夜晚的安抚下安心的睡去,他甚至不用猜测从没有听到母亲熟睡时总是伴随着时有时无微弱的鼾声知道母亲同样也没有睡去。
“达,别想那么多了,不管今天咋样都已经结束了。明天的事就明天再去想吧,再说明天又是个啥样子谁又能猜的准呢?”
“娘,我没有想那么多,是老鼠太闹腾了。”其实这天夜里根本没有一点老鼠的动静,家里的那只小白猫已经长大了,知道主人把它留下来的职责。小白猫从别人家抱来的时候,块头比老鼠还小,尽管它凭着叫声使老鼠感到震慑,却没有一点天生克星所具有的真正的本事,老鼠依然无视它的存在,依然照样的猖獗。有一天小白猫再也忍耐不下这种猖獗给它带来的屈辱,一下子就再也听不到老鼠出没的声音了。其实小白猫在苏方达跟他娘之间比他们都要睡得安然,在苏方达的心里却比老鼠的闹腾还要感到心神不安。
杨林镇跟离的很近,以至于仅有的土地都种上了蔬菜,夏天这里是的露天菜园,冬天大棚里的蔬菜一点也不比夏天的少,这里的菜农每天只要稍稍的起个早,保管让的市民在早市上买到应有尽有的蔬菜。在苏方达的心里跟杨林镇大多数人们的想法是一样的,这里跟以前比起来一切都发生了不可想象的变化,但是为什么人们越来越觉得这里不好了,年轻人都涌进了城里,杨林镇大多数的人又都是去了。在苏方达小的时候还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城市,为什么好像做了一个梦,过了一个夜晚一下子就变成了富人居住的天国,到处都是新建的高楼,还有更多的高楼正在建筑过程中,大片的棚户区不见了。人们再也不用为生火做饭冬天取暖到处弥漫的烟雾呛得呼吸困难而犯愁了。这样的局面即使那些依然晨练的老人也不再认为当年苏维诚的话有多么先见之明,因为在这个国家的各个角落随时都在发生着让人们意想不到的变化。
这一切的变化对于苏方达来说好像没有一点的关系,尽管他跟别的孩子一样到上学的时候一起跟着去上学,放学的时候跟着母亲一起去把那些从城里捡来的废品进行分类。老实、诚恳、勤奋、没有一点使他脱离过好孩子生活的轨迹。但是在他的成长轨迹里并没有给他留下多少欢乐的记忆。
为了收到更多的废品,有时一天要跑上好几趟,对于所有的角落熟悉的程度甚至比规划师还要清晰明了。越是这样在他的心里跟距离就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