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候的笑容彻底溃散,语气不善道:“你…你怎么可以……”
白玉辉抬眸笑道:“侯爷不是也希望我和郡主能此生无瓜葛吗?不然,也不用绕这么大圈子,我说的对吗?”
安平候脸色阴暗,因着牢里光线也不好,所以也看不太真切。
只能隐隐从侯爷的感觉出,他很愤怒。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玉辉低头弹去衣摆上的蟑螂,拍了拍手站起身,走近牢门口,小声说道:“我那夜去了哪里,别人不知,侯爷应该知道。”
老侯爷微微一震,没有反驳。
白玉辉换了个姿势,靠在牢门上,继续说道:“我那日去聚丰楼,门口碰到了侯府的小厮。我从金掌事府里出来的时候,又碰到了贵府的小厮,这应该…不是巧合吧。”
安平候攥在袖子里的拳头握的咯咯响,没想到,他竟然都知道。
“我还听闻,侯爷同兵部尚书的私交不错,经常一起吃吃酒看看戏。很遗憾,我同老尚书就没有这么和谐了。若是我提着吃食去找老尚书,他怕是会直接给我扔出门吧?但是,若是这人是老尚书本身就熟识的,恐怕,老尚书就不会这么小心了,您说对不对?”
安平候向前迈了一步,语气阴森道:“你说这话,可有凭证?”
白玉辉趁机重新坐回墙边的蒲草对上,两手叠在脑后,笑道:“自然没有。这都是我的猜测。”
“那你为何大堂之上并不辩驳,等着高大人判罪不成?”
白玉辉道:“倒也不全是,我只是想确定一下,那个背后给我使绊子的,是不是侯爷。现在知道了,我也死得明白了,挺好的。”
“你倒是豁达。你就不想知道为何你会惹祸上身?”
白玉辉冷哼一声,笑道:“我就是一枚棋子,除了碍路还能有什么用?所谓的惹祸上身不过是博弈中那些个被吃掉的子儿,恰巧是侯爷您的好友?”
“你……”
“我既然能扳倒原兵部尚书,自然是做了十足的功课。您和他,算是异姓兄弟,我连这点也不知道的话,我这个位子就别想坐的安稳了。侯爷,我这颗棋子能被主人用到今时今日,也是有些本事的。”
安平候此时内心没有怒火,出奇的平静。
牢房里的烛火摇曳不等,映的侯爷高大的身形在墙上更加的粗犷可怖。
牢里的守卫被侯爷暂时都打发了出去,此时侯爷就算是杀了白玉辉,也没有人能阻止他。
安平候静静的站在大牢的过道上,抬头看着屋顶上斑驳的印记,叹息道:“你想出去吗?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让你脱身。”
白玉辉不假思索道:“这里很好,我不打算出去。”
安平候眉峰一挑,讥笑道:“你知道我的条件?”
“我不会为你所用,谢侯爷抬爱。”
“不知好歹,你早晚会来求我。”衣袂纷飞,如豆的烛火一时间变得岌岌可危,晃了几下,终于安静下来。
牢房里还是那么的安静,屋顶上渗漏出来的水汽凝结成水滴,滴答在已经脏了青苔的石板上,在冗长的过道里发出清脆的回声。
夜,太漫长了。
在大理寺里沉默缄口了四日,白玉辉再一次被带到了大理寺的大堂。
这一次坐堂的,不止大理寺的高大人,还有刑部尚书。
因着白玉辉虽有嫌疑,但是确实没有实打实的铁证能证明寸心是白玉辉从聚丰楼带出来的,更没有证据能证明白玉辉当夜去过兵部尚书的府邸,所以一切猜测只能是猜测。
高大人左思右想,想着这种时候,还是应该让刑部尚书来过过堂,看看于公于私,白玉辉能不能吐出点有用的。
白玉辉规矩的跪在堂下,两手背在身后,等待两位大人问话。
“白尚书,你那夜去聚丰楼到底是做什么?你现在是疑犯,如若不如实相告,不要怪本官不留情面。”刑部尚书手边的惊堂木拍的框框作响。
每拍一下,旁边的高大人的眼角就突突的直跳。
这刑部尚书,怎地这么暴躁?
白玉辉抬眼与刑部尚书四目相对,笑道:“回大人,那夜我去过聚丰楼,只不过是去取了一点吃食,并无他意。”
“吃食?什么吃食需要尚书大人亲自去取?白尚书,休要狂言。”
“一盒点心罢了。”
“给谁的?”
“一个朋友。”
“不方便透露。”
“不方便?白尚书,请你抬头看看这上方的牌匾,你以为这是哪里?这不是你的尚书府,这是大理寺。在这里你同我讲不方便?看来真是的不用点手段你还搞不清状况了。”
高大人从方才就觉得局面有些不对,貌似这刑部尚书的怒气比自己都要大,生怕他控制不住自己,再……
“来人,先给我打二十大板,看他方不方便。”
???!!!
高大人险些从椅子上摔下去。
这是什么情况。
虽然和皇上请命暂时调来了刑部尚书协助,他也有权处理一些事情,但是,一言不合就开打,这是刑部最近流行的新套路吗?
几个威武的侍卫很听话,两个用板子架住白玉辉趴在长条凳上,防止他抬头挣脱。
另两个侍卫一左一右,喊了号子就开打。
高大人此时已经是一脑袋的冷汗。
思虑再三,忙喝止住已经落了五六下的板子。
“住手。刑部尚书,皇上派你来是协助本官,你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喧宾夺主?还有,这白尚书虽有嫌疑,确实也没有实打实的证据能证明寸心是他带出来的。我仔细问过,那寸心无色无味,本是一味香料。放在高汤中可以提香去油。如果量用大了,才会变成见血封喉的毒yao。聚丰楼的后厨,都是由他们的掌勺李瘸子一人打理,那人至今还没有抓到,现在就施以重型,会不会有些难以服众?”
刑部尚书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冷笑道:“等你抓到那李瘸子,陈尚书的尸身怕是都要招苍蝇了。他那夜到底取了什么东西,去了哪里,白尚书只要说的出来,我们去查证即可。他不说,我们就想办法让他说。撬他的嘴,总比大海捞针的找人要快的多。愣着做什么,继续打。”
……高大人心里默念,我的个娘,怪不得刑部的办事效率高,有这么狠厉的人坐镇,只怕没有罪的也给屈打成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