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她们两人送回瀛台,不许她们再踏入军营一步!”周季康的声音满是森然之意,说完这一句话,他不曾回头,只抱着孩子向着帐外走去,刚迈开步子,周季康只觉得眼前一黑,脑袋里更是“嗡嗡嗡”的响着,看出他的脚步踉跄,一旁的侍从大惊,不等上前扶住了周季康的胳膊,周季康已是一个手势命他立在了那儿,周季康向着怀中的女儿看去,就见孩子仍是在细弱的哭着,那一声声几乎要将他的心撕碎。
他无声的抱紧了孩子,终是大步离开了羲和的营帐,直到羲和离开,他也不曾露面。
羲和回到瀛台后大病了一场,有很长一段日子她都是昏昏沉沉的,每日里说着胡话,等到她彻底情醒,已是几个月之后了。
“公主,您今天感觉怎么样?”起栀守在羲和身边,见羲和醒来,眼瞳中满是担心的神色。
“起栀……”羲和只觉得头疼欲裂,她挣扎着从床上起身,透过窗户,就见远处的海面是十分平静的,她不晓得自己睡了多久,恍惚中,仿佛世间已经过了很多年很多年了。
“起栀,他,他……”羲和攥住了起栀的手,却是说不出话来,嘴巴里说来说去都只是一个“他”字,那一个名字竟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有眼泪不停的掉。
“公主,梁人已经从南海撤兵了,算算日子,大将军已经离开南海很久了。”起栀也是鼻子一酸,轻声将这件事告诉了羲和。
“那孩子……”羲和只觉得自己的心如针扎,难过的几乎要发疯。
“大将军把小公主带走了。”起栀吸了吸鼻子,安慰着羲和,“公主,您也别太牵挂孩子,当初赵将军将我们送上船的时候,曾亲口和我说过,他说大将军很爱重小公主,他会好好照顾她的。”
想起那一个小小的孩子,莫说羲和,就连起栀心里都是说不出的酸楚,这一句话刚说完,起栀也是在那里哭了起来。
“是我对不起他们,”羲和的身子滑落在塌上,她的眸心满是泪水,只失去了所有的神采,她侧过身子,只喃喃的吐出了一句:“希望她把我这个狠心的娘给忘了……”
说完,羲和缓缓闭上了眼睛,纤瘦的肩头却是不停地颤抖着,她不停地告诉自己,权当她没有生过那个孩子,在那个孩子还在她肚子里的时候,便已成为她的砝码,她还有资格去想她?
可怀胎十月的胎动,分娩时的痛楚,那是她九死一生才生下的心肝宝贝,又如何能放得下?
羲和发出了一声抑制不住的呜咽,终是哭出了声来。
京城,西苑。
“大将军,这便是刘妈妈,她上个月刚生了一个女儿,夭折了,眼下奶水充足,正适宜给孩子当乳娘。”赵敬尧立在周季康身侧,指着堂下跪着的一个妇人开口道。
周季康看着那妇人,见其一副老实本分的样子,他收回目光,又一次向着怀中的稚女看去,皎皎如今还不到四个月,仍是小小的一团儿,犹如小猫儿般乖巧孱弱的偎在父亲的怀里,周季康抱着女儿,想起眼前的分别,只觉得心如刀绞,见他一直不曾出声,赵敬尧只压低了声音劝道:“大将军,事不宜迟,北境军情如火,您就将孩子交给刘妈妈吧。”
周季康终是狠下心,一步步向着刘妈妈走去,刘妈妈看着眼前的男子,只生出无尽的畏惧,她不敢说话,只向着周季康磕下头去。
周季康命其免礼,只将怀中的女儿交在了刘妈妈手上,他的眸心沁着血色,只看着刘妈妈的眼睛,一字字的沉声叮嘱道;“务必要照顾好她,你记住,她不是无父无母的孩子,她是我周季康的女儿,终有一日,我会回来接她。”
“是,大将军。”刘妈妈抱着孩子,战战兢兢的开口,周季康最后看了女儿一眼,粗粝的大手在皎皎熟睡的面容上划过,而后再不去看女儿一眼,只率领着将士离开了京师,向着北境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