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李倩茹来说,与洛清寒日日形影相随,更少了枯燥乏味的宫廷礼仪教习,是没有争斗的平和日子了。
而洛清寒的心中却是不安。这不安不是因为失宠幽闭的缘故,而是深深的担忧和关切。洛清寒总觉得北辰厉有些不大正常,现下,洛清寒疑心是北辰厉被人下药控制了。只是,她一臂之力,终究是太难。不知北辰厉他可好?
日子忽忽过去了十余日,天渐渐暖和起来了。洛清寒每天总是隔香殿最高的塔上,独坐上一两个时辰,远远眺望御书房里的北辰厉,他可还顺心么?洛清寒偶尔思绪会有一分旁逸,想起和北辰厉欢闹的时光。
李倩茹每见我怔怔望着远处出神,总是略带了忧愁道:“姐姐是在想皇上吗?”洛清寒清冷转首:“无人可想,只能想一想自身。”李倩茹拂起裙角,在我身边坐下,风凉,吹皱了她单薄而清秀的容颜。李倩茹淡淡道:“皇上怕是已经忘了我们吧?”
又过些时日,亲自来了一趟,送来的初春的衣料和一些琐碎的东西,洛清寒便吩咐了人下去收好。见我略清瘦了些许,道:“娘娘还好么?皇上很是记挂呢。”
洛清寒点头:“我好,请公公转告皇上放心。皇上好么?”带了笑道:“皇上好。”洛清寒还是不放心,又追问一句:“一切都好吗?”低头垂目,道:“皇上那里一切顺遂,娘娘请放心。”
洛清寒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轻拂衣上尘灰,神态也轻松了许多。仰首望天,苍穹无际。
走后,隔香殿重又沉寂了下来。洛清寒从未在这样的季节静心观赏华美的皇家园林。原来一度喧嚣过后,它也是寂寞的。
渐渐风也变得和煦,一日夜深,洛清寒和李倩茹同在窗下,李倩茹低着头在缝一件春天要穿的褙子,洛清寒则对着烛火翻看史书。薄夕倦极了,在一旁打着盹儿,呼吸略有些沉重,惟听见书页翻动的声音,沙沙沙沙。
书籍发黄的纸页间有墨迹的清香,一字一句皆是前人的事,借隐没在此间了。史书大多是男人的历史,且不说春秋战国南北对峙的乱世时兄弟睨墙、父子成仇,单在治世,就有汉景帝的“七国之乱”,唐太宗的“玄武门之变”、诸子夺位、宋太宗的“斧声烛影”。一部史书,皆是刀光剑影、血泪写成。兄弟之争!兄弟之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生死皆是一瞬间。洛清寒的心颤颤地害怕,手一软,书便跌在了地上。
李倩茹抬起头,面带惊异地询问:“姐姐怎么了?”
洛清寒忙掩饰着笑道:“没什么,入了迷。”李倩茹“扑哧”一笑,“我总是想不明白,姐姐怎么那么爱看书呢,我见了那一个个蚂蚁似的字就头疼。”洛清寒俯身拾起书,笑笑道:“不过是解闷儿罢了。”李倩茹推一推洛清寒,关切道:“姐姐近日老是心神不定,可是有心事么?”
洛清寒摇一摇头,正要说话,桌上的红蜡烛从烛芯里毕毕剥剥地一连爆出儿朵火花,在寂静中听来分外撩人。
李倩茹却先笑了:“灯花爆,喜事到。凭姐姐有什么心事,也尽能了了。”
洛清寒明知此事虚无不可靠,然而话却是说到心头的,不由得唇角便含了笑。正说着话,李倩茹带来的丫鬟捧了一盆炭火进来,唤醒了薄夕,笑道:“天一暖,越发贪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