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这时都沉寂,万物俱静,天地昏暗。
于一切声音、形体、颜色都无踪影的世界里,陈道师闭上眼睛,沉默地挥剑。
他看不见了,花的枝蔓与树的光影,也听不见了,山石的崩塌与鸟的轻吟。
在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一柄剑,轻盈洁白如雪,森然厚重如岳,剑柄处雕刻着狰狞咆哮的老虎花纹。
吼!
咆哮声震耳欲聋,是剑在轻吟,如猛虎出山,势若雷霆。
陈道师挥出第二剑,他紧闭眼眸,这一剑却郑重黑袍人胸口,后者嘴角溢出一口鲜血,身形一软,险些跌倒在地。
紧接着第三剑势如破竹,如风如光如影,刹那间跟随而行。
黑袍人的反应很快,飞快的持剑抵挡,然而依旧不够,这一剑快到难以想象,划破了他的脸颊。
那张黑袍被划开了,露出本来面目,黑袍人面色惊恐,在艰险的战斗中忽然抬起一只手遮挡住自己的面貌。
然而幸运的与不幸的都是,陈道师并未抬眸,他依旧只是沉默,无声地挥剑。
于道师的世界里,天地万物俱都失去光影,他所能看到的只有一柄剑,也只需要有一柄剑。
那柄剑忽而迅猛,忽而轻巧,忽而势若雷霆,忽而又像是冬日雪花,飘飘扬扬地垂落。
忽然间如大河滔滔,奔流汹涌,如瀑布垂落,万丈长空。
又如骤雨纷纷,千日不停,森寒凄冷,动人心肠。
忽然间山岳崩塌,万物腐坏,摧枯拉朽。
然而废墟中又其高楼,兴兴向荣,震耳高歌。
若是有他人见了,恐怕要为这样的景象而落泪,动容得战栗,从那柄剑中能窥到的世界一隅有太多。
然而诸般景象,落在黑袍人眼中,却俱都森然可怖。
每一剑都是催命的符咒,每一剑都直刺向自己心脏,每一剑都险峻锋利,难以抵遁。
将要结束了
他身上冷汗淋漓,眸光深处却有笑意,无声地自语:这是第十一剑。
先生说过了,夸父城里的修行者残缺了一部分,不能够看到真相。
哪怕他并非来自夸父城,有其他的背景,也无法超脱时代的局限。
他无法挥出第十四剑。
他微笑,被第十二剑刺中胸口,狰狞的血痕淋漓,鲜血如注,忽然倾斜。
然而他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灿烂了:所以这一战,我必胜无疑。
最后的第十三剑落下,倾注了无限的威能,黑袍人露出动容神色,像是看到了一座巍峨伟岸城池,浩瀚得矗立。
那是夸父城,有人来人往,道师讲道,世家大族的弟子身着华服,普通少年郎五更便起床耕作。
这是一座矗立了不知多少万年的伟大城池,而陈道师的这一剑蕴含其真意,因此威能恐怖,不可以阻挡。
然而黑袍人双手持剑,将之阻挡下来。
夸父城是很古怪的地方,边角一隅,却出了数十位亚圣级别的大能,孕育出的文明很是非同凡响。
然而也只是边角一隅而已。
他冷笑,此刻背后忽然迸发出万般光华,那是琼楼玉宇,直达天际,无边高楼,攀龙附凤,是一座伟岸浩瀚世界,无数弟子身穿华袍衣衫,镜头掠过,居中的老者安然盘坐,手捧书卷。
他来自更广阔的的世界,眼界与见识都更加非凡,因此哪怕境界不如陈道师,他依旧抬手,将这一剑成功阻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