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成不了圣人。
陈道师没能想到等待自己的,会是这样的回答。
夸父的声音显得淡漠,似乎隔着一整座世界之外响起:你没有那样的资质,不是那块料,终其一生也到达不了那一步。
陈道师一语不发。
回去罢,不要再来见我。
接下来,夸父的话显得更加冷漠了,这是极端生硬的逐客令,像是一柄刀狠狠插进陈道师的胸膛。
陈道师依旧一语不发。
周遭忽然剧烈动荡,天幕轰隆隆作响,整座浩荡世界开始垮塌,陈道师环顾四周,只见到寰宇成废墟,山岳剩齑粉,云层坠落在地化作水泽,又霎时间消融于无物。
颅内忽然一阵剧烈疼痛,陈道师下意识闭上眼眸,再度睁开时,只见到星河寂静,门前一株柳树飘摇。
夸父将我驱赶出来。
陈道师皱起眉头,接连变故让他猝不及防,绞尽脑汁也不明白往日和蔼可亲的道友为何会忽然这样冷漠。
他抬头看天,入目是一片星河暗淡,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才刚刚被被吞噬殆尽,整座天幕都陷入一种缓慢地流动中。
时间。
陈道师明白了症结所在。
时间,这便是一切的根源,自己如今所见到的是第一缕夜色,也便是说方才与夸父的交谈进行在白日。
而与夸父的交谈,不应该进行在白日。
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猜测,在白天时,夸父会格外的冷淡与疏远,陈道师将之当做一种暗示。
存在着这尊伟岸神祇不能明言的恐怖存在在暗中窥视这一切,白天时一切交谈都被其洞察,面对那样的存在,哪怕是夸父也要谨小微慎,躲藏蛰伏。
只有夜晚来临时,才能询问真正关键的问题,若非如此,便有可能引发滔天的祸患。
那样的祸患,连夸父也不能阻止,不敢面对。
这样的猜测是缥缈的,缺乏足够的证据,陈道师却一直在践行。
直到今日,当见到自己在血红色海洋中的倒影时,剧烈震动着的心神才让他忘记了这样没来由的揣测。
这终究只是猜测而已。
陈道师呼出一口浊气,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何至于会因为一句话遭来杀身之祸?何至于将无端的灵感看得如此重要?何至于
何至于当真存在着一种东西,能够让神祇惊惧?
最后的这一句话才彻底让陈道师放下心来,世上不存在这样的东西,神祇伟岸不可以触及,超然凌驾于一切,不存在能够将之踩在脚下的东西。
如今已经入夜,或许我再去拜见夸父便能够得到解答。
陈道师摇头苦笑一声,直到这时震动的心绪方才平缓下来,笑道:还有我积攒的能量,经过今日这一战,不知已经到达了什么数目?
那样的数目必定惊人到难以计算,这是一场惨烈的战役,而自己便是主宰这场战役者。
五千?一万?亦或者更多
想到这茬,哪怕以陈道师的心性都禁不住心潮起伏,勉强静下心看了一两个时辰的书,便起身步入床榻。
这一夜,他睡得很是香甜。
当第二天清晨袭来时,他睁开眼眸,浑身上下却满是淋漓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