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方秋月不忍去看场中的情景,泫然欲泣,几次张了张嘴都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好在这句话也不必去说,因为所有人都明白。
只是这样的战斗太过残酷。
只是陈道师获胜的希望太过渺茫。
只是这样的公平对决或许不算公平。
如果再给陈道师一些时日,他们相信,别说白书琼,便是再如何强大的敌人都不是他的对手,然而如今,这位少年道师还缺乏底蕴的沉淀,此刻便与悟得真道者对决,实在算不上公平。
这是道师的选择。
秦白书只是摇头,这句轻飘飘的话落下后便不再开口,同样是因为这便已经足够。
道师的选择,不能够质疑。
所有人都只是缄默着,垂首着,不敢抬头,只偶尔才有胆量向战场投去一眼目光,然而下一刻便飞快地低下脑袋。
这样的战斗太过残忍了,哪怕是从生死中走来的修行者们都不忍心去看。
然而身处这样残忍战斗最中央的陈道师,目光却平静得可怕。
当白书琼的灵气压迫得他的骨头碎裂时,他的目光依旧平静,如同机器般下一刻便催动灵气,将断裂的骨骼接上,恢复无恙。
但白书琼的拳风划过他的头颅边缘时,他的目光依旧平静,险之又险地侧身躲过。
当白书琼悍然一拳,轰在陈道师胸口正中央,以至于他腹部一阵剧痛,嘴角溢出狰狞的鲜血时,他的目光,却依旧平静不起一丝波澜。
这样的平静,真正让白书琼恐惧。
他渴望看到陈道师恐惧,渴望陈道师慌乱,然而那样的渴望不能成真。
让白书琼无法相信的,是无论自己的攻势如何猛烈,陈道师依旧能死死防守住要害,不留下破绽。
这位年纪轻轻,才刚刚成为修行者的少年道师,似乎将他的身躯视作玩具。
当必要时,他甚至会放弃一些不算重要的部位,为了防守咽喉,他便会放弃胸膛,为了防守胸膛,他便会放弃双腿,而只要瞬息之间的耽搁,他便会疯狂地从地底吸取能量,让受到的伤势迅速好转。
他似乎不知道疼痛,不可能出错,只像是一架专门用来战斗的机器。
而就在这样的过程中,陈道师手中的光泽越来越旺盛,原本微小如繁星般的光芒,转瞬间浩浩荡荡像是清晨时初生的太阳。
这是死亡的倒计时,白书琼明白,当这道白光强大到自己无法抵御、无法逃跑时,陈道师便会催动起威能。
还剩下的时间
他的眉心溢出冷汗,只觉得呼吸急促,一种巨大的压力铺天盖地袭来:三十个呼吸。
这样的情形有些古怪,他明明才是进攻的那一方,是占据优势的那一方,可偏偏陈道师才成了气定神闲的那一个。过去了如此之久,经历了这么多变化,白书琼却不得不承认,自己依旧像是玩偶一般,被陈道师掌控于鼓掌之中。
他似乎又回到了十年之前,自己嫉妒得仰望着那个被称为道师的少年,他知道那位道师与眼前的陈道师不同,然而恍惚之间,那两个身影竟然渐渐重叠了。
道师
他喃喃出这个名字,眼眸里的复杂,只有自己知道,这短短的两个字,几乎成了缠绕他一生的梦魇。
不不
数十位白书琼齐齐喃喃,茫然地摇头,他们依旧在依靠本能出手,目中却浑噩没有光彩,于是这样的进攻也失去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