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书琼瞳孔骤然一缩。

他缓慢地转过身来，看着满身白袍沾满污泥的少年道师，神色忽然前所未有的凝重。

陈道师的话让他思考，得到了一些不好的联想。

每一次，每一次他都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每一次他都高高在上，嘲笑这位少年道师的愚蠢与弱小。

然而每一次的结果都走向截然相反的方向。

似乎对于陈道师而言，世俗认定的常理不可用，通行无阻的规则不再畅通，没有希望的绝境不再是绝境。

那不是一次、两次，而是每一次。

我知道自己的薄弱处。

白书琼听到陈道师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他害怕。

而那样的薄弱处

白书琼艰难地抬头，看见远方那位白袍少年的眼神前所未有的锐利：正是我要进行这一战的目的。

白书琼面色骤然一变！

忽然间劲风呼啸，似乎前一刻还是灿烂暖阳天，下一刻便已经雷霆暴雨霹雳而至。

咚咚咚咚！

那是陈道师的攻击，接连不断，让人回想起下雨天时，接连不断砸在地上的雨点。

狂暴、密集、永远不会停息。

在这样的攻势下白书琼不得不防守，一步步被逼得后退，他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到了此刻，他已经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少年，变了。

寻常修行者所磨练的是技艺，他们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练习，借此找到对方敌人的范例。

这便是以往的陈道师，敌人进攻时，他便防守；敌人防守时，他便进攻，像是僵硬的机器。

在夸父的帮助下，他已经到达了技巧的极致，来到了术的尽头，如此一来，这一架机器便不可能犯错，每一步都完美无缺，不露破绽。

然而再完美的极其，也终究只是机器。

如今，陈道师才真正触及于道。

这是从白书琼身上学到的东西，从这一场短暂的战斗中，陈道师有所领悟，借此让自己更上一层楼。

进攻之时，他不再思考，不再规划路线，不再寻找最佳的角度。

那是因为他的本能已经在瞬息之间帮助他完成这一切。

此时此刻，他忽然陷入了一种空灵神异的状态，明明身处激烈的战斗之中，却仿佛间听到大雨滂沱，似乎置身倾盆暴风，雷霆雨夜，而自己也融入其中，变成了万千雨点之一。

在想要进攻之时，他便进攻。

在想要防守之时，他便防守。

密集如狂风暴雨，迅捷如霹雳雷霆。

这样的手段，已经近乎于道。

而这，是陈道师从秦白书身上学到的东西。

早在战斗开始之前，他便已经思考得很是清晰，知道自己与白书琼相比有哪些差距。

他并非愚蠢，并非不能认识到彼此之间的鸿沟，并非没有意识到这一场战斗，自己没有半分胜算。

他的打算，是在这一场战斗的中途跨越这道鸿沟，并借此让自己拥有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