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情形很古怪,如此年纪便踏入通玄,那已经算得上是超凡脱俗的天际,夸父城中,有几人能有这等际遇?
陈青山算是一个,白书琼自然当仁不让,再之后便要属跟随自己左右的周泰与方秋月了。
然而这些人要么天赋超绝,要么便是际遇连连,秦三才算得了什么东西?哪来的资格与这些人相提并论?
要多亏了秦川叔父。秦三才这样回答。
陈道师皱起眉:是秦川在帮你?
秦三才露出戏谑与得意的冷笑:正是。
这戏谑的对象并非是陈道师。
而是秦川。
在秦三才看来,自家叔父被蒙在骨子还不自知,竟然在擦拭将要划过他头颅的屠刀,这固然值得戏谑与得意。
然而落到陈道师眼中,却显得古怪至极。
秦三才自以为聪明,然而他那点小九九骗不过任何人,以秦川的聪明才智,自然早便瞧在眼里。
可既然如此,他又为何要相助意图杀死自己的仇敌?
难道他踏入生死境界,自以为能将秦三才死死握在手心?亦或者心怀不忍,想要感怀自己的后辈最后一程?
陈道师绞尽脑汁也得不到答案,最终只是长长一声叹道:保重。
秦三才微笑:不劳道师挂心。
这样的笑容里,尽数是踌躇满志,他如今年纪轻轻便踏入通玄境,自然幻想着用不了多少时日便辉煌极尽,将秦川踏在脚下,继而掌管秦家,威风无限。
在他看来,那样的未来,已经不远。
然而陈道师却明白,那样的未来太过遥远,以至于恐怕不会有实现的一日。
同一家族的两个人里,存在着天大的鸿沟,恐怕一生一世都无法跨越。
有些人天赋不足,于是终其一生也只是徒劳而已,自以为想要的东西近在咫尺,其实却相差有十万八千里。
告别秦三才,陈道师回到自己的宅邸中。
许多时日不见,道师宅邸已经渐渐荒废了,门前的牌匾透着蛛网,屋中的陈设积着白灰。
只有陈道师栽种的那颗柳树愈发壮大了,迎风飘摇着,碧绿色的枝条垂荡。
秦白书早先回了家,正在屋中收拾着,乐此不疲的模样。
不会自己的家吗?陈道师问道。
没有那样的必要。
秦白书笑道:这里便是我的家。
陈道师摇头一笑,于是又拾起书本,教导秦白书经书与典籍。
师徒二人怡然自得其乐,这样的时光,已经许久未曾有过了。
在郎朗的读书声中,森林里的时光渐渐远去了,沦为不再拾取的记忆,其中许多事、许多人,都渐渐典藏在记忆深处,不会再忆起了。
至少陈道师是这样以为。
待得一日天光昏沉,两人宰鸡烹羊做饭,美餐一顿之后,陈道师回到了房间。
他闭上眼眸,意识昏昏沉沉中,梦的世界再度浮现。
道友。
陈道师拱手,朝着面前的巨人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