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得越多,也便失去得越多。
失去得越多,也便老得越多。
陈道师初次见到老爷子时,这位老人精神矍铄,看起来倒像四五十岁。
然而白书琼死后,他的眉目渐渐低垂了,眼眸里不再有灿烂的光,那是失去了孙儿的爷爷,许多梦想与期望都随之一齐死去了。
陈道师拱手,朝着老爷子行了一礼。
老爷子回报以一礼。
怎么?你这混账东西愈发堕落,竟然给小孩子当起狗来了?
火红衣服的老者冷笑,他胆大包天,竟然在老爷子面前也不知收敛。
老爷子只是道:我有我的理由。
他的确有他的理由。
不为人知的理由。
这一理由,同样是昨日他放过陈道师的理由。
为了这样的理由,他可以抛下白书琼的仇怨,可以面对两位生死境界的古老存在,而偏偏最古怪的是,这样的理由,竟然连陈道师都不能告诉。
这是只有老爷子与秦川知道的理由,陈道师曾经问起过,然而秦川没有回答。
这想必是因为如今的陈道师还不够格。
你很有自信。
老爷子转头看向陈道师,冷冷道:如果我今日不来,你活着离开这里的把握恐怕不多。
那位下棋的老人与红衣老人听后都只是缄默,他们没有反驳,因为这句话是事实。
下棋老人看似祥和,实则同样遵循着一些规矩,这些古老存在的安眠不能够被打扰,破坏规矩者必定要付出代价,否则若是这样的风气滋长下去,他们将生出许多麻烦。
陈道师笑道:我是个赌徒,而且从不曾失手。
老爷子也微笑起来:世上没有不失手的赌徒,总有一天你会赌输一次,然后便失去一切。
我并不因此而自豪。
陈道师淡淡道:我只是不得不赌。
来自另一座世界的少年道师承载了太多,如果不一次次进行九死一生的赌博,他便无法活下去。
命运在压迫着他前进,而陈道师能做的,只是尽力走得更远。
老爷子眸光闪烁了一下,旋即苦笑一声,转头望向前方的两位老人:两位能给老爷子这个薄面吗?
下棋老人淡淡道:你是别人的老爷子,却不是我的老爷子。
他没有正面回答,然而这句话中的立场已经鲜明。
倒是火红色衣服的老者沉默,缓缓地后退了一步。
老混账,你欠我一次。
他这样说道。
老爷子拱手道一声谢,目光缓缓望向下棋老人:何至于走到这样的地步?
有些规矩不可以坏。
下棋老人冷冷道:他叨扰我们这些快要入土的老家伙安眠,这是大不敬的罪过,本来非死不可,看在你的面子上,可以只罚他五十年。然而那些肮脏的东西必须要死,这没得商量,夸父城是我们的地盘,不能够开这样的先例。
他说完之后,又悠悠一声长叹:并非是我咄咄逼人这些事情,你与我一样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