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山所不知道的是,这件事其实不值得可惜。
因为陈道师从来不后悔。
他做出一个决定,便理所应当承受这一决定所带来的后果,这很公平,不见得有什么值得悔恨处。
这一次也只如同以往的每一次。
陈道师这半日都待在房间里读书,这时窗外的日光正明。
每隔半个时辰,秦白书便来探视一次,并不是想要陈道师改变决定,只是想帮他分忧。
然而就连秦白书也不得不承认,陈道师看起来平和安详,甚至安详得过了头。
这位少年道师优哉游哉地捧着书卷参读,背靠在摇椅上,任由清晨的阳光暖洋洋洒遍自己周身。
时而兴起时,他便哼唱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小曲,二郎腿微微翘起,摇椅也吱呀吱呀地摇晃着。
道师
如此多时,便是秦白书都禁不住古怪,上前询问道:道师不担忧吗?
陈道师微笑:轮不到我担忧。
秦白书皱起眉头:想要依靠秦川度过这一劫,恐怕还不够罢?
他知道陈道师与秦川关系密切,然而这样的密切关系还远远达不到可以同生共死的地步。
更何况便是同生共死又如何?秦川的能为或许非凡,但与各大世家的真正古老存在相比还差得太远,那些巍峨屹立在天幕上的恢弘巨人,一个呼吸便是呼啸过整片天幕的狂风。
秦川是被老爷子都看好的佼佼者,然而光凭他便想度过这一劫恐怕还不够,相差得太远!
秦川当然不够。
陈道师却笑道:不止秦川不够,其他任何人都不够。
他忽然收敛起笑容,眸光里的神色陡然变得锐利起来:整个夸父城,只有一个人有那样的分量。
秦白书怔然。
这时窗外忽然一阵狂风席卷,窗外的日光被乌云遮蔽,霎时间漆黑乌云如墨,轰隆隆欲要坠落下来。
更远处电闪雷鸣,噼里啪啦地作响,随之而来的是瓢泼大雨,剧烈地倾泻于地。
这是他们的邀请。
陈道师收起书卷,整理过衣衫之后,大踏步走出门去。
当要走出房门时,他忽然驻足,开口道:我走之后,恐怕会有一些人上门,做出我不希望看到的事这可以交托给你,对罢?
秦白书笑道:何需要询问?
少年道师于是再无牵挂,优哉游哉地信步走出门去。
门外是雷霆大雨,噼里啪啦地砸落,沾湿了他的衣衫。
少年却依旧不知不觉,淋着雨消失在偏僻道路的尽头。
秦白书望着自家老师的背影,长长呼出一口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