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是修行者了。
他在心中默默道:已经渐渐有了在暴风雨中航行的能力。
他原先如同坐在一根浮木上航行在大海,稍有不慎便有可能倾覆、坠落、万劫不复。
而如今,他成了修行者,这可以说是一艘小船,破旧、渺小,但毕竟是一艘船。
只要站在船上,再大的风暴都有机会抗衡,有勇气面对,一切狂风暴雨、惊涛骇浪,都只能让水手变得更加勇敢、强装。
要问是否有把握,陈道师只能回答没有。
而要问他是否做好了在狂风暴雨中乘一叶孤舟独行的勇气
那样的勇气,陈道师从没有缺少过。
只是
唯一让陈道师心生疑虑的,只有两个人。
老爷子。
眯着眼喃喃出这个名字时,陈道师觉得心都在猛然下坠一分。
这是最让他忌惮的存在,那位强大、神秘、古怪到极致的老爷子。
据白家那位领头人所说,老爷子对自己有些耐心,但是不多,将耐心耗尽的时候,他便要出手了。
然而这样的耐心能维持到几时?
陈道师不知道。
但至少现在,那位老爷子还不是应该担心的存在,真正让此刻的陈道师最为忧虑的,还是另一个。
宁缺。
这是那位冷漠男子的名字。
从秦川口中,陈道师已经知道了那位冷漠男人的信息,他名叫宁缺,乃是宁家这一体量不下于白家的庞然大物的当代族长。
他的修为之强悍、神通之广大、气魄之豪迈,很难有人可以斗量。
非要说来,宁缺对自己其实没有太多的恶感。
反而在那一夜的小屋中,他是少有几个对自己言行表现出赞赏者。
只是最终阎罗令投票时,他很冷漠,自己没有跪下磕头,他便毫不犹豫地要了结自己性命。
这是一位绝对的利己主义者,任何对他有用的人才有资格生存,而若是这所谓的对他有用者不战战兢兢地磕头跪拜,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将之斩杀。
原先他不曾对自己出手,那是因为自己毕竟没有动摇世家大族的根基。
而经过今日的讲道,这一切,便不是原先的小打小闹了。
陈道师知道,自己与世家大族的战争,才真正拉开帷幕而已。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三次敲门声。
每一声都沉闷、缓慢、轻微。
陈道师打开房门,瞧见一位面目冷峻的男子双手抱胸,冷冷看着自己。
有信。
他的话语也短促,将信交给陈道师之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陈道师望着他的背影微微皱眉,只觉得这冷峻男子的外貌略微有些熟悉。
他凝望手中的信封,瞳孔骤然微微一缩。
只见信封之上,赫然署名宁缺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