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人面面相觑,都觉得愕然。
就连陈道师都恍惚不敢相信,万万不曾想到,自己竟会在这种时候死里逃生。
这样的结果,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白秋山为何会背弃自己的儿子?还有那道镜上明显出了差错的文字,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摸不着头脑。
我知道你的疑惑。
这时忽然有声音在陈道师耳边响起,他顿时明白过来,这是独属于修行者的神异手段。
你的所有疑惑,我都知道,都能够解答。
陈道师望向声音的主人,那个眯着眼微笑的男人也与他对视,笑着点了点头。
明日正午,来秦家见我。
声音依旧没有停止:还有
秦川依旧在笑,他像是一只温和无害地狡黠狐狸,眸光却锐利如同刀刃,可以轻易割开每个人的肌肤,看到其骨骼与内脏。
我知道,你不是道师。
最后一句话让陈道师心头一震,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淡淡地微笑,点了点头。
还请将秦白书交给我。
陈道师转过头来,朝着白秋山躬身行了一礼,话语中还带了一个请字。
他对白秋山没有尊重,无论对方是因为什么才帮助自己,显然都与自己本身无关,若不是为了秦白书,陈道师甚至不愿意和他再多说一句话。
白秋山一声冷哼,只道:他就在东边那件阁楼里。
陈道师走出房门向东行去,这时候秦川下意识上前一步,白秋山见状冷笑:我白家可做不出这种勾当。
秦川于是微微一笑,又退回了队列里。
陈道师独自一人走向东边的阁楼,这一路上果然无人阻拦,将要推开阁楼的大门时,他忽然驻足,有些紧张。
他不知道是否该告诉秦白书真相才好,是否要戳破这个单纯少年心中的泡沫。
然而思来想去,他最终轻轻一声苦笑,自己这样的疑问实在不该,秦白书有权知道真相,无论这真相是好是坏。
若是他到时不想继续拜自己为师,那便任由他离去便是,身为老师,唯独不应当欺骗自己的弟子。
呼出一口浊气,他轻轻推开房门,当见到其中的景象,表情忽然僵硬在了脸色。
他的瞳孔收缩,脸色一瞬间煞白。
忽然之间,他觉得天旋地转、浑浑噩噩,似乎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戾气在他心头席卷,像是波涛浩荡,无休无止地汹涌。
只见阁楼之中,秦白书的肩胛骨被锁链洞穿,浑身上下满是触目惊心的伤痕,他蜷缩匍匐在角落的边缘,轻微地,轻微地喘气。
当看清陈道师,他浑浊暗淡的眼眸里一瞬间涌现出光彩,踉踉跄跄地爬起,陈道师这时发现,他的腿骨少了一截,被人用锯子硬生生截掉了一小半,原本高大阳光的少年郎,如今卑微地像是蜷缩在黑暗里的蠕虫。
陈道师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秦白书,当时满座广场都是嘘声,只有这位少年郎抚掌大笑,那样灿烂的豪情,恐怕不会再有了。
他们他们
秦白书勉强发出声音,干涩、沙哑:他们逼我承认您不是道师。
可道师便是道师,我如何能够撒谎?
我我
他看着陈道师,忽然目光灰暗地低下头,忽而又抬起:我恐怕无法走路了。
他踉跄地跌倒在地,试着勉力爬起,然后又猛地跌倒。
于是他确信,又重复了一次:我恐怕无法走路了。
只是只是
他抬起头,眼眸里终于涌现出光彩:老师您是道师,一定能够帮我,对不对?
如果是道师的话,一定能够帮我。他喃喃到这里,声音又黯然低沉下来。
当然。
陈道师的指甲骨捏得猛然作响,似乎有千万斤的炸药在他心头狂轰乱炸,有海水激荡,波涛汹涌,有万丈的狂风暴雨,有什么东西在轰隆隆崩塌。
他的心脏砰砰砰砰剧烈跳动,胸膛起伏,牙齿咬得青紫。
他眼眸里杀意纵横,前所未有的暴戾与怒火翻滚、咆哮。
而他脸上露出笑容,又重复了一次: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