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道友(2 / 2)

我真不是道师 昏陈 1373 字 2020-12-08

陈道师拱手,朝他行了一礼:但是不必了。

对于局势,陈道师看得很通透,这些普通人还远远没有与世家大族抗衡的能力,便是自己带的人再多,也只是去送死而已。

这是他独自一人的冒险,如果失败了,也只用他一个人的血来偿还。

再走几步,便到了秦白书的家,陈道师驻足,有些犹豫是否要将整件事告知秦白书的父母。

可他在屋外驻足观看半晌,瞧见秦白书的父亲正靠在椅子上,悠然自得地哼着小曲,偶尔闲暇至时,便小缀一口芳香馥郁的龙井茶,看得出,这男人其实不喜欢喝茶,陈道师猜测,这是在附庸秦川的风雅。

陈道师默然,转过身去。

一栋栋建筑被他抛在身后,眼前的景物渐渐开始变幻了。

一座座巍峨矗立的庞大家族开始浮现,古风古韵的宅邸如同凶兽在盘伏,这是世家大族的家族,存在着某种非凡、古老、巍峨的气魄。

那气魄也凶悍、狰狞、欲要择人而噬。

世家大族之所以能生长成庞然大物,是在吸食普通人的血,就连他们的宅邸都透着血腥气,初见时只觉得华丽巍峨,越看便越想要作呕。

白家。

最终,陈道师来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他站在门口,正了正腰间的刀剑,摸了摸藏在胸口的石灰,最后用手指在胸口的位置轻轻一弹,听到嗡嗡一声轻响。

然后深吸一口气。迈步笔直走入前方这座尤其巍峨凶悍的宅邸。

跨过黄木搭建的阶梯,行过金碧辉煌的殿宇,最终的目的地,却是一座偏僻阴森的小屋。

陈道师轻轻扣门,里面顿时传来回答声:进来罢。

走入房门,数十道锋利的目光齐刷刷刺来,直要将陈道师浑身上下都扎个通透。

而陈道师面色不改,只是平静地环顾四周。

昏暗的阳光下,这座狭窄房屋里挤了足足二三十人,每一个人的面目都在黑暗中忽闪忽烁,看不真切,只有巍峨如深渊的气息扑面而来。

如果让陈道师来形容,直面这二三十人,便像是直面二三十尊巍峨如深渊的夸父神像。

白书琼也在其中,目光淡漠,冷冷地俯视陈道师,他一挥袖,灵气霎时间涌动,陈道师身后的房门顿时关闭,将最后一点昏暗的阳光都遮蔽。

狭窄房间之中,霎时间阴森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这对陈道师很是不利,修行者可以在黑暗中视物,在他们眼中,陈道师便像是赤身一般无处可藏,而陈道师所能见的,除去压抑寂静的黑暗之外别无他物。

浓重的黑暗将他包裹,屋中似乎除去锋利如刀剑般的目光之外空无一物,又似乎同时有无数头猛兽在喘息,仿佛之间,陈道师甚至听到了嘶嘶的蛇类吐信声,再恍惚间,又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爬行。

现在你应当知道了罢?

白书琼带着戏谑的声音,悠然在陈道师耳旁响起:修行者,是存在的。

这声音近在咫尺,似乎就在陈道师的耳边,可陈道师却不曾听见半点脚步声。

这样的漆黑森然可怖,像是什么择人而噬的猛兽,要将人永恒吞噬、拉车进无垠黑暗中。

而白书琼那句话带给陈道师的震撼,则比四周的漆黑还要骇人,这样的事实超乎他的认知,将他以往所有的三观都粉碎得一干二净。

修行者当真存在,自己的确来到了前所未有的陌生世界,接下来将要面临的,也是前所未有的九死一生。

这是真正的绝境,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在一群修行者面前任其宰割,他甚至连自己会如何死去都不知道,这样森然的黑暗中,随时有人可能暴起发难,摘下自己的头颅!

白书琼说完这句话,便双手环抱,惬意地看着陈道师,他要让这位所谓的道师身败名裂、所有重要的东西都烟消云散,再在无尽的绝望中死去。

眼下,只是个开始而已,他微笑,期待,盼望陈道师慌乱不知所措,被这样惊人的事实震撼得发抖,到时自己便可以狠狠踩着他的头颅,将胸腔中的怨气一口气吐个干干净净。

一双双目光森然地注视,一位位大人物冰冷地沉默,黑暗之中,鸦雀无声。

黑暗里,忽然间,有了声响。

这声响乍然而起,在这寂静的黑暗中,便像是开天辟地一般。

是一道笑声,轻得不能发觉的笑声,像是情不自禁地嘲笑之后忽然觉得失礼,便硬生生半途收回。

而这笑声的源头是陈道师,穿着白袍的少年静静站在黑暗中,幽幽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顿了一顿之后,他拱手,一丝不苟地行了一礼,这才说完最后两个字: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