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风,带着湖水的气息,与荷花的香味一起温柔地拂在人的脸上,却拂不去聂流泽心底的凉意。
他似乎明白得太迟了。
亲随李堡脚步匆匆地走过来,凑到聂流泽的身边说道:王爷,王后生气了,一直唤你过去呢。
聂流泽的心里一地狼藉,脸色憔悴地问:左家的人走了吗?
李堡愣了一下,看出王爷的心情不好,就在话里陪了几分小心,答道:苍衍王一来,王太子散了宣旨的场子,大家从殿里出来,他们那时就走了。
聂流泽说:把左志贤给本王抓回来。
诶?哎!
这语气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一点也不像王爷平日的脾气。外界说琉王性情温和,这话一点也不假。
李堡跟了琉王十余年,王爷一贯风度温和,极少动怒,大发雷霆就更少见了。但是这一回,他才发现,王爷面无表情的模样,才是最令人畏惧的。
正午的日头,已经颇有夏季的炎炎之威。
聂流泽站在荒草丛生的偏殿里,负手凝望着葳蕤茂盛的古榕,一只早生的夏蝉,孤伶伶地伏在枝上一声声悲凄。
李堡押着踉踉跄跄的左志贤,穿过结满蛛网的月亮门,趟平了半人深的荒草,来到了聂流泽的身后。李堡说:王爷,左志贤抓来了。
聂流泽转过半个身子,冷瞥了一眼左志贤说:你今日在大殿上说的,可是句句属实?想明白了再作回答,若有一字差错,这片荒草就是你的埋骨之地。
左志贤飞快地瞥了一眼萋萋的荒草,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说:琉王爷,小人不敢有半句谎言。
聂流泽道了一声好,回过身看着他说:那么你回答本王一个问题。既然她与你青梅竹马,有了肌肤之亲,为何还给本王写情书?
左志贤磕磕绊绊地说:这我不知道啊。我怎么会知道她的心里怎么想,或许她当时已经开始犯病了,或许她想抛弃我另攀王爷这个高枝。
李堡,给本王打。聂流泽道了一声。
李堡狞笑了一下,挽起了两臂的衣袖:敢跟琉王爷耍花腔,当王爷是庙里的菩萨,好糊弄的泥主儿呢!
左志贤怕得两腿颤颤,叫道:琉王爷,你也是一个有口皆碑的君子王爷,这样滥用私刑、屈打成招,就不怕坏了你的名声?
聂流泽笑了,他笑的是,左志贤也知道用名声去威胁一个人,可见,左志贤虽然有一张忠厚老实的脸,却未必有一个忠厚老实的性格。
他知道怎么对付这样的人。聂流泽道:谁看到本王滥用私刑了?你吗?本王是名声斐然的盛琉王,行事公正,性格温和,世人皆知;而你,不过是一个偏僻小城主的养子。你认为,本王之言,与你之言,世人会相信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