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酩看他这副嘴脸,知他定然又在欲擒故纵,故作惊慌道:“大麻烦?什么大麻烦?”
槐安单手轻轻一挥,夜酩感到呼吸一滞,身体瞬息间像是被夹到了一个壳子里,不由他自由动弹,但瞧见周围几个小妖动作极为古怪,竟倒行来去,桌上刚喝干的茶杯水又自涨而回,猛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再看到在这光阴逆流中,犹如顽石岿然不动的怪僧手指上空,随之仰头望去,竟见到一朵七彩祥云飘在头顶,一道金色电光从他头顶飞入苍穹,直没入其间。
蓦然间,天地如泡影破碎,一切又都恢复如初,恍如一梦。
只听槐安幽幽一叹:“现在你体内被植入了佛种,以后每夜恐怕都要受无间无眠之苦”
夜酩使劲晃晃头,又闭目将刚刚所见回想一遍,心头一惊,没想到最后轰散魂珠的那道天雷竟另有玄机,愕然道:“什么佛种?什么无眠之苦?”
“于魔而言,佛种即是它心之患,至于无眠之苦,一会天黑你就知道了”
槐安站起身,一边说一边缓步走到一处空地,将宽大黑袍一抖,撒下漫天金辉,一座气势恢弘的佛楼竟在岸边拔地而起,高有数十丈,庑顶重檐,通体宝光缭绕,灼灼耀目。
一旁小妖们见此神迹,纷纷跪地磕头,神情虔诚至极。
夜酩看到怪僧走入佛楼中,他忽感觉双眸灼痛,恍惚中只见前方烈焰熊熊,哪是什么琉璃宝刹,分明是一座火宅地狱。
……
槐安独自登上顶楼,夜酩见小妖们门里门外折腾,忙着搬箱倒柜,就找到楼中一个位置偏僻的房间休息。
入夜时分,楼内喧嚣声渐起,夜酩出门一瞧,发现不知何时楼内多出许多身姿曼妙的妙龄女子,一个个都美若天仙,好似画中仙女,手挽着很多前来忘忧阁销魂的苦主穿梭来去,莺声燕语,为图耳根清静,独自走出佛楼。
他缓步来到无定河边,坐在一道土坡上仰望夜空,只见有星无月,也不知外面世界今昔是何日。
略微数了数,从烧冥书来到这小世界,转眼已过去半月时间,却不知还要多久才能找到出路,想到他爹音讯全无,娘亲沉睡不醒,小淳还被关在雍都,心中满是难以排解的愁绪。
他索性倒在草地上,缓缓闭上眼睛,却刹那来到一处佛殿之内,略微一怔后,又猛地睁开双眼,见仍在河岸边,
少年本以为是劳累过渡,出现了幻觉,但再闭眼却又是如此,如此反复几次后,他终于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难道这就是无间无眠?”
夜酩感到极为费解,当他闭上双眼,就会来到城中苦水寺佛殿之内,睁开眼睛,又会回到河岸边,两边还昼夜颠倒,情形和白日定坐入佛国有些类似,只不过他可以自由来去,但这些都不是关键。
最要命的是他发现无论睁眼闭眼,都无法摒除外缘五感,竟是没法入睡,更无法静心凝神内照。
如此一来,就算能借槐安之手拔除丹景废墟,他之前的计划也难以实施。
少年豁然从草地上翻身而起,这事很明显必又是个圈套。
光是记魔债这一事,就险些让他沦为魔头的傀儡玩物,这次恐怕只会更甚,而且夜酩有种感觉,槐安只怕已瞧出他在撒谎,隐忍不发只是时机未到。
夜酩忽然有些担心,或许这魔僧一开始就已看穿他的心思,一直在欲擒故纵。
如果真是那样,那他这次可就真的是自己挖坑埋自己了。
夜酩思忖片刻,最后又缓缓坐下,决定再等等看。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这一切举动都已落在不远处佛楼顶层槐安的眼里。
“有点意思”
黑衣僧人站在廊檐下,居高临下俯视着少年的一举一动,手指敲打的栏杆,轻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