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油灯亮起,浓稠的夜顿时溃裂开绽。
一根棉线穿过针眼。
“阿姐,不要费神了,这件衣服明天再补吧。”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扬起脸说道。
“嘘——”一个少女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不要大声说话,爹还在睡呢。阿姐马上给你缝好。明天你去伴读的时候,就不会再被赵老爷骂了。”
一想到早上被赵老爷冤枉的事情,沈方生的心情便沉闷起来。
今天早上,赵公子带书童们到后院里比赛摔跤。赵公子受高人指点,学了一些武功,把这些书童们一个个揍得鼻青脸肿。正巧赶上赵老爷路过后院,他看到这几个书童衣衫不整的样子,很不高兴,责人抽了每人二十鞭子,又罚了半年的工钱。
沈方生越想越难过,不是因为自己挨了鞭子,而是因为自己才给赵公子当了不到半年的书童,就要罚半年的工钱,这相当于白干了!
沈方生抬头,看着姐姐耳朵上的那个木质的楼花耳坠——那是玉儿送给姐姐的。
玉儿是赵公子的丫鬟,也是自己儿时的玩伴,跟自己关系很好。
可是沈方生一直想着,等这个月发了工钱,要把这个木质的楼花耳坠换成银质的,这才能配得上姐姐的天生丽质。
可是……自己积攒的半年工钱,被罚光了!
沈方生越想越憋屈,不禁流下眼泪来。
“方生,”姐姐见沈方生哭了,便把他的脑袋抱在怀里:“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在姐姐这里撒撒气就得了。明天千万不要黑着脸给赵公子看,否则别说工钱没有了,就连这份差事也会丢的。”
没了差事,就没了饭碗。自己已经长大了,不能总叫父母养活了。沈方生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姐姐,我们这些人难道永远做这份差事,受这等气吗?难道……难道我们要当一辈子奴才吗?”
沈方生马上就要到十六岁。十六岁,若交不起赎身钱,便要被割掉左耳,永世为奴。沈方生的姐姐就是因为交不起赎身钱,被割了左耳,永远地成了奴隶。
姐姐一把捂住了沈方生的嘴:“不许胡说!这话要是让别人听了去,告诉了赵家公子,咱们全家都要受牵连!
第二天,沈方生照样跟着几个书童一起,早早地去赵公子门外候着。赵公子起得晚,书童们从日出等到隅中。沈方生等几个书童,就在台阶下百无聊赖地站着。然而,只有沈方生的心里面想着事情。
“血流为精,气流为灵。精以养生,灵以伤生……动以化精,静以化灵,炼神还虚、还虚合道。”
……
“一气神和,归根复命,行住坐卧,绵绵若存,所以养其浩然者,施之于法,则以我之真气,合天地之造化,故能嘘为云雨,嘻为雷霆……“
沈方生背诵的这些,是落木山上的高人教给赵公子的一套心法口诀。赵公子平时懒惰,只有在师父突击检查之前才开始背诵这些东西。沈方生天性聪明,仅仅凭借赵公子的只言片语,沈方生便快把这套口诀背诵下来了。
然而,背诵这些口诀还不足够成为落木山上的大侠那样的高手,必须还要有高人指点,才能真正地参透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