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林姑娘哼着轻快的歌,举起双手捋过张谷神的衣领,抹平了他肩上衬衣的褶皱,又后退两步,上上下下打量了几圈,才满意地点头笑起来。
她哼的真好听。嗅着朱蒂身上的香味,他莫名地这样想。
很久没人在他身边唱歌了。
“好啦!这样就好看多了!”
朱蒂拍了拍手,像完成了一件重大的使命,身后的猫尾巴不停地晃啊晃。
“会不会太正式了?”他的视线掠过那条毛茸茸的尾巴。
有时他挺想揉一揉朱蒂的尾巴,但听说菲林的耳朵和尾巴都很敏感,贸然的触碰也是不尊重的冒犯,便止于内心的想法。
他穿着黑色的长袖衬衣和修身长裤,暗沉的黑色肃穆而稳重,通体的晦暗色泽像是埋藏的玄武岩,在地底尘封多年后才重见天日。
这是朱蒂知道他要同虎爷去谈和后,为他挑选的装束,与他平时的穿搭风格迥异,穿上后有异样的微妙感。
仿佛套上了一层虚伪的外壳。
“就是要正式一些!”这套少女亲自挑选的衣物相当符合她的品味,最后确认没有疏漏后,她从旁边的吧台上取出一只小化妆镜,“你看!”
他有些说不清的紧张,接过镜子,光滑的镜面上倒映出自己的模样。
清朗的面庞在黑色的衬托下,多出了几分冷峻,披散的长发如同着色浓重的水墨,肆意地流淌到肩头,染了一身的墨色,在那对明亮又深邃的眼瞳中,点出沉默的不羁和无言的恣肆。
这是我吗?
有些陌生,好像看到另一个自己。
“嘻嘻,很符合你的身份吧。”
“我有什么身份?”他不由失笑。
“当然是虎帮的神哥啊!”朱蒂昂起脑袋,一副理所当然的骄傲样子,“神哥诶,这段时间把那些衰人砍得闻风丧胆,下城区谁不知道你的名号!”
“所以说,你的穿着当然要威严一点,谈判的时候才有气势。”
看着越说越起劲的少女,似乎比本人还要兴奋,他摇头笑了笑,把化妆镜放到她的手上,看向她的眼眸:
“谢谢你,朱蒂。”
这似乎是少年最美好的年岁了,渐长的时光逐渐褪去往日初见的青涩,声音和举止都日益生出成熟的风范,他就介乎于两者之间,不多也不少,总能让人联想到将要融冰的河水,葱郁又厚重的群山。
“啊?……哦,哦。哎呀,你快去吧……!”
正在吹捧张谷神声名的少女愣了一下,双颊升腾醺醺的红晕,居然少见地扭捏起来。
她推了推他的手臂,将他往夜场大门的方向推搡两步,然后回到吧台前拍了拍脸颊,低下头忙活起自己的事。
张谷神哭笑不得地看了眼故作忙碌的少女,想到先前的表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
又精芒闪现,乱放电了。
眼睛是思想的窗,直通心灵的路。无论林风眠还是虎爷,或是其他相识的年长者,在交谈时都会有意地直视对方的双眼。
目光间的交流,比言语更来得直接,真诚,试探,欺诈,威胁,人们用其主动获取优势或助力表达情感,一切皆在不言中。
他不善言辞,在有意地学习这种交流的方式。
张谷神在夜场外坐上了通往谈判地点的车,还是那辆黑色改装面包车。去年的时候,他和虎爷坐上这辆车,打下了如今虎帮最大的赌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