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绕着广场的边缘进入了一片花园,又沿着花园的小径走到一间小屋前。
那是一间红砖砌成的小屋,破败矮小,孤零零地坐落在校园的角落里,但看起来还算结实。大门上的锁有些锈迹,也没有锁上,让涂着绿漆的门病恹恹地掩在那里。
女孩直接推开门,走进小屋,男孩也跟着她的脚步来到屋子里。
小屋里堆放着很多杂物,但没有潮湿的水迹和腐败的气味,除了一些灰尘外,意外地干净。
女孩来到角落的一堆纸箱前,扒下一只压在上面的小纸箱,露出下方一只大黑色织袋,她掀起织袋,张谷神看到了整齐摞在一起的书籍。
“哇,这么多书!”
男孩的眼睛亮了起来,他两三下嚼碎口中的糖果,走到堆放的书籍前,欣喜地开始翻看。
这些书很杂乱,有大本小本,长的宽的,体量不一,质地摸起来也都不一样,有的甚至已经泛黄,但无一例外地破损严重。有些书没有封皮,而且皱巴巴的,有些书只剩一半,有粗暴撕扯的痕迹,各种年代的书籍放在这间老屋里,有一种古朴的厚重感。
张谷神挑选了一本还算完整的旧书——剩下的半本比较完整——他拿起它拍了拍,抖去书上的灰和霉味,借着从老屋小窗外照进来的阳光看向封面。
“泰拉……言……记?”
男孩皱着眉,慢慢读出封面的书名,并不是他不认识其他字,而是只有这四个字能看清。
他抬头看了看塔露拉,女孩正坐在小纸箱上剥开一粒糖果,这只纸箱的高度刚好,是张合适的小板凳。
“咳咳,”张谷神又翻了几页,往后翻看目录页的内容,“好像是一本故事书……我读你听?”
女孩含着糖果点了点头,眼神中有些许期待。
抱着书的男孩想了想,也拖过一只纸箱,坐到塔露拉对面,把书放在腿上,背靠着书堆,翻开这本故事书的第一页。
“各位,看看我们的现在和周围,你身边的亲朋好友,同事上司,或是陌生的路人,有缘同坐的车友,他们各有秉性,体态迥异,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特点。
“他们,你我就像一座座不同的孤岛,孤独地漂泊在城市里,街道上,餐厅,商店,把所有可见的地方塞的满满当当。
“看似拥挤,却着实孤独,因为我们是不同的,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人是完全一样的,我们之间的大小差异在彼此间划开了一道鸿沟,它把孤岛隔离开来,没有联络。
“但又是什么产生了这个社会呢?是什么将一座座孤岛联系着呢?
“是语言吗?或许是,但在很多时候,语言是无关紧要的。是文化吗?有可能,但不同的种族、国家文化之间的仍有隔膜,我不会夸大它的作用。
“那么,是命运吗?我不知道,你可能要让拉特兰人来解释……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哈哈,我只是发发牢骚,现在才是正文的开始,让我们来看第一个故事:维系孤岛,现实和梦幻的天使……”
张谷神面色复杂,他不知道该如何具体评价这本书,但它在他读过的所有书里,算得上是注水最多的。
他又看了看塔露拉,这个女孩安然地坐着,小手优雅地交叠在腿上,身姿挺直且温婉自然,好像坐在古典音乐厅中欣赏乐曲,正听得津津有味。
塔露拉疑惑地看着他,催促道:
“继续。”
“哦……”男孩又低下头,找到了刚才的段落,继续轻声开口,“这是我在拉特兰听过的传说,我们的主人公是一位年轻的邮递信使,他有着纯粹而美好的童年理想……”
一个怀着纯真理想的年轻拉特兰人,因为上夜班时的奇妙遭遇,走进了一段瑰丽迷幻的时光中。在这里,他成为了最特殊的存在,拉特兰人穿越在现实与虚幻中,在彼此无法触及的心灵与灵魂之间,传递情感与思念,为此他克服了一个个艰难险阻,成为无尽黑暗中燃烧的火炬,为无数的迷惘灵魂点亮灯火。
“那些白天看起来温馨又整齐的房子,此时就像印在明信片上一样,色彩暗淡了。”
“其实,他们和活着的人差不了多少,仅仅是有些苍白和透明,而且还微微发着光。”
“那些信微微泛黄,比平时的信要轻许多,并且能摸出一些光滑的惆怅和忧伤。”
“那些信只要一进入收信人的信箱,就像雪一样融化了,融化在人们梦里。”
当张谷神读完这个故事,小屋里一片寂静,女孩的糖已经吃完,但还在回味这个奇幻故事的深意,似乎意犹未尽。
男孩合上书,轻声地提醒女孩:
“快下课了,该去找卡萝女士了。”
“唔!……好。”塔露拉回过神,点点头,但又看向张谷神手中的半本故事书,抿着唇,红色的眼睛里满是不舍。
张谷神站起身,把故事书放回书堆里,再盖上黑色织袋,转头看到女孩的样子,不由笑了。
“快走吧,明天我再读新的故事给你听。”
女孩把目光从书堆转到他的身上,眼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彩色,最后轻轻点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