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微微一愣,错愕道:老先生
张载猛然厉声道:我身为大郑太师,又岂能为西北逆贼说话!?
屋内气氛骤然冰冷。
萧煜脸上表情古井无波,眼神却是变得冷冽无比。
张载对此熟视无睹,端起一旁的茶杯,冷声道:送客。
萧煜缓缓起身,问道:老先生可是想好了?
张载转过身去,冷硬道:西北王想要入主东都,那便踏着老夫的尸体过去。
萧煜带着徐振之转身离去。
屋外仍旧是风雪大作。
萧煜和徐振之撑伞走在茫茫风雪中,徐振之欲言又止。
萧煜开口道:徐先生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吧,无须顾忌。
徐振之轻声道:那老朽就直言了,张载此人,身为天下第七人,却冥顽不化,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日后恐成王爷之大患。
萧煜伸出手掌接住沁凉雪花,西北逆贼,西北逆贼,如今这世上还有几个人敢在本王面前直呼本王为西北逆贼?
风大雪急,不一会儿功夫,萧煜手中已经接了一小捧雪。
萧煜合起手掌,将掌心的雪花握住,掌心传来刺骨寒意,如同萧煜的眼神,张载是一个,但愿也是最后一个。
徐振之面无表情,缓缓吐出几个字道:王爷的意思是?
萧煜没有回答,转而问道:南先生也在直隶州吧?
徐振之点头道:他这会儿应该在直隶州州城,若是老朽传讯,转瞬即至。要不要老朽现在传讯?
萧煜摆了摆手,不急。
雪越下越大,淹没了整条驿路,放眼望去,天地之间尽是白茫茫一片。
一袭黑袍的萧煜,在这片白色中格外刺眼。
他停下脚步,驻足赏雪。
不多时,伞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萧煜望着茫茫多的白雪,忽然说道:人生之不如意者,十之。天下不如意之事,委实太多太多了。
徐振之站在萧煜身后,说道:张载不答应,本就在意料之中,只不过未曾想到他会如此决绝,半点余地不留,也不知该说他有读书人的风骨呢,还是该说他木头脑袋呢。
萧煜轻轻叹息道:风骨啊,以前读史,看到那些宁死不降的义士,总是在心底暗暗佩服,可等到这些义士们真得站到了我的对面,还是很招人烦的。
徐振之说道:这便是张载不如张江陵的地方了,他总是将名看得太重,明知站在王爷这边才是最好的结果,他却因为名声所累,不敢有丝毫逾越,若是换成张江陵,他是敢为天下先的。总的来说,江陵务实,横渠务虚。
萧煜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轻声问道:徐先生,张载与张江陵相较,谁的修为更高些?
徐振之稍稍沉吟,回答道:还是张江陵的修为更高一些。
萧煜轻声自语道:刚才,张载说,本王若是想入主东都,那便要从他的尸体上跨过去。
徐振之点头道:他的确如此说。
萧煜眼神渐渐冷厉起来,语气却仍旧是平淡如水,道:徐先生,你明天请南先生过来一趟。
好。徐振之点头应下。
萧煜扔掉手中的油纸伞,伫立在风雪中,平静道:张载想要以死明志,本王成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