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在榻床边哭闹不停,少时的小石圭看着也想哭,可不管如何努力,就是哭不出,也说不出,浑身竟是难受。
“孩子他爹快是想想办法,一品鬼召师连亲生儿子都救不了?算什么一品?”
阿娘像以往痛斥阿爹,阿爹在默默流泪。
“要知道是什么‘虚’,还需别人来医?”
阿爹痛恨自己,狠狠给自己一个巴掌:“我真是没用,一品鬼召师连亲儿子都保不住!”
阿爹再对外宣扬,恨不得把不死城骂个底朝天。
小石圭好久没听到阿爹与阿娘的声音,甚是有些感动,见着伤心不已的阿娘,几乎脱口而出。
“阿娘,我在!”
但不管如何挣扎,他的身体像是一团棉花,软绵无力,像是初春雪花,要慢慢融化。
爹娘呼喊,亲朋好友的叽叽咕咕,他感觉一片漆黑,身体开始极速抽搐,刺骨的剧痛冲上脑门。
然后......
远远……
他听见哭声变得更大,阿爹,阿娘耳边拼命呼喊……
——
小石圭猛然又睁眼,他端坐榻沿,能动手指,
能说能笑。
榻上躺着病入膏肓的母亲。
这刻他想起……阿娘得了乳岩,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石头......阿娘不行了!”
阿娘喘得厉害,拼命地抓住小石圭的双手不放,于他小时候一样。
“好好……照顾自己!”
阿娘的眼珠子凹了进去,全身瘦成一张皮,病,不到一个月。
“以后……”停顿了太久,“以后......不能陪着......你......了......”
阿娘紧握小石桂,那双手一点一点滑落,阿娘不忍,闭上眼,再也不睁眼。
小石圭愣住,痴痴呆呆,衣裳已经热泪浸湿,一刻不放阿娘。
——
小石圭缓缓再次睁眼,儿时的发小龙川介站立面前。
不用想,他也知道这是哪里!
不死城灵亡宫,龙川介与小石圭生死对决之地,两位鬼画师必须走出一位鬼召师。
发小龙川介为了成全他,命丧于此。
小石圭眼神迷离,他当然知道要发生的一切。
一辈子......
一辈子的离别......
灵亡宫的贵族正观赏一场惨绝人寰的兄弟相残,满怀期待,扭曲变态的喜悦一点点显现在他们精致面孔下,发小龙川介贫贫对笑,和儿时一起河边抓泥鳅一般,天真无邪。
小石圭也笑了笑,这一次,他打算把泥鳅还给龙川介,在远处飞来“斩虚刀”的面前,小石圭不再躲闪,闭起双眼,脑海时刻闪过阿爹、阿娘的背影。
龙川介的贫笑突然改成了愤怒,改成了唾骂,改为懊悔。
大呼过瘾的灵亡宫特别安静,小石圭松了口气,这是临近死亡的美感。
画面中,突然一只人手抓住飞来的“斩虚刀”。
顿时回到了鬼屋,小石圭再次睁眼,深吸了一口气,眼前的是好友前辈易润二。
易润二怒骂:“幸亏我来了,不然小命休矣。”
小石圭恢复神智,瞥见招来的鬼脸马龙骑削掉了半截脑袋躺至一边,想都没想吸进画中,随后连连鞠躬。
“‘轮回之怨’就当见面礼了,以后可没这运气,自己要小心点。”易润二递出龙川介“斩魄刀”,“‘轮回之怨’绝品,比你的好使,要当个宝。”
易润二带着小石圭快速离开鬼屋,一刻不耽误,“鬼屋不宜久留,贵子不会善罢甘休!”
回去途中,小石圭不免好奇,易润二把鬼屋一五一十的告之。
“鬼屋主人贵子自幼不爱说话,后来嫁给酒鬼帛纲,生有一子帛雄,帛纲生性残暴,疑神疑鬼。一次,男孩师傅与贵子多说几句,喝醉酒帛纲便以为红杏偷情,一怒之下杀了贵子,错当儿子为奸夫所生,人间惨剧。”
易润二咽哽续道:“惨呀,家中黑猫也逃不出幽冥关。”
易润二一言叹息,“事尾更为神奇,帛纲死于贵子,传言冤魂作祟,宅子阴森恐怖,怨气冲天。后来,凡是入住或路过都诡异失踪,尸首都找不到。”
小石圭闻之不惊,反而惬笑,“外人眼里如此,易前辈这里不同。”
易润二坏笑,“骗不了你这个机灵鬼!”
“贵子母亲流亡在外是名鬼召师,最拿手的下鬼咒,生人做虚。当时贵子惨遭毒手,闻信赶来的幽子,伤心欲绝,于是用贵子尸身做虚,下了鬼咒——‘入屋者必死’,鬼咒过于厉害,甚至不放过路人,最为关键的是鬼咒内含机关算法,咒死,怨气,可谓永不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