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棋逢敌手(1 / 2)

齐朗一个人走在偏厅的花园中,这里人比较稀少,偶尔有几个路过的下人,夜凉如水……

齐朗不禁打了个颤……

不知什么地方,传出浑厚低沉的乐曲,熟悉的曲子引得齐朗向声音的出处寻去,终于在湖上的长桥上转了几个弯,在湖那边的一棵苍天古树下,看到了,吹曲子的人……

男子白色的狐裘随意搭在地上,与身上白色的绒衣,相得益彰,白色绒衣上的绒毛,被风吹得左右摇摆,长发只是简单地用一个发绳随意的高高扎起,白色的绒衣上,用着淡淡的银色丝线,娟秀着一只仙鹤,月光打在那只仙鹤身上,仙鹤仿佛要翩翩起舞,直似神明降世……

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一千种琉璃的光芒。散发出的气质根本就不似真人,这种风仪竟将满天烟火比了下去……

夜水镜……

乐曲突然戛然而止,夜水镜移了移身子,看着齐朗点头示意,身上的白绒飞舞,竟像要羽化成仙……

“齐朗郡主……”

“怎么,不吹了?”齐朗看着夜水镜手上的乐器,一个木制的巴掌大小的圆锥形乐器,上面有规律的布满了大小不一的孔,底部突出一个环,夜水镜的小拇指套在环里……

空竹……

极西之地盛行的乐器,因为极西之地风沙极大,这种乐器,在吹奏时,乐器本身的声音伴着风穿过乐孔的声音,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异域曲调……

“呵呵,后面忘记了……”夜水镜笑笑。

齐朗朱唇轻启,一首婉转的曲调从她的嘴中流出,刚好接上了刚才的曲子,词是方言,应该是曲江的方言,乍听之下,显得有些粗糙,仔细听来,却像是悲哀的哭诉,曲调一转,突兀上下,像是凶厉的眼神,久久凝视……

湖水静静地荡漾着,仿佛随着乐曲有节奏的打着一圈圈波纹……

唱着唱着,夜水镜也吹起了“空竹”,低沉的曲音伴着夜风流窜的声音,加上齐朗清冽的嗓音,仿佛把这夜色里的一切,一串串的穿了起来,在湖水上摆动……

曲罢,齐朗不知何时已坐在了夜水镜的身旁,夜水镜将自己的狐裘披在了齐朗身上:“郡主……”

“和左相大人一起来的?”

“嗯。”

“怎么跑到这儿来悠闲?”

“爷爷让我把酒送去给神武营陈都尉,结果不知道怎么的就绕到这儿了……”

“结果,你就……”齐朗做了个吹的动作。

夜水镜摇摇头,指着大树后面的石桌说:“在下棋,只是,白子似乎走到了绝路,有感,才吹起了空竹。”

“嗯。”齐朗走到棋盘前,端详着,黑子势如破竹,步步逼近,白字故左而右,危机四伏……

“郡主唱的……是曲江歌谣?”

“嗯,话说回来,你们夜家的宗族不是还在极西之地吗?是哪里来着?”

“潼江……”夜水镜也站了起来,走到了棋盘边……

“不过,夜家只有左相大人在朝为官呢……”齐朗说着,执起一白子,下定,然后笑笑,收走了大片黑子,局势逆转……

夜水镜有片刻的失神:“郡主,走了一步险棋……”

“你只要看结果就好了,要走吗?”

夜水镜低头不语,然后笑出了声:“齐朗郡主,果然棋高一着,水镜输了……”

“当局者迷而已……”

“不,输了就是输了”

“你只是顾虑太多而已……”

“只是,郡主如此,伤到的未免太多了……”

“与我何干……”齐朗看着夜水镜笑笑,有一种君临天下的傲气。

便又下一子,黑子满盘皆输……

“郡主!”夜水镜有些不解,“黑子已不走了,郡主何苦咄咄逼人?”

齐朗,看着胜局已定的棋盘,将手上的黑子扔上,扔下,如玩物一般,“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一阵夜风猛烈的吹过,披在齐朗身上的白狐裘随风起舞,竟无法压制住里面那满满的绛紫色……

“水镜……”齐朗转过身,仰头看着比她高的夜水镜,“我说过,希望我们不会是敌人,如今,我更希望,我们是朋友……”

齐朗玩着手上的棋子,眼角的余光,看着棋盘上那黑子微微隐现的一线生机……

“郡主抬爱了,作郡主的敌人貌似是件很危险的事呢……”

“叫我朗儿吧……”齐朗调皮的冲夜水镜眨眨眼。

“朗儿……”夜水镜顿了一顿,“这种表情,不适合你……”

齐朗一愣,随即收起鬼脸,靠在大树上,道:“水镜,在潼江,这首歌谣唱的是什么呢?”

“一个男子深爱一个女子,可是女子并不爱他,但是他从没有后悔过,最后,为了深爱的女子而死。”

“曲江的讲的并不是这样呢……”齐朗看着平静的水面,把手中的黑子,全部扔了进去,湖面上起了大大小小的涟漪……

“一个女子深爱着一个男子,这个男子却是利用了女子对他的爱,最后,女子含恨而终……”棋子扔完了,齐朗又开始捡地上的碎石子扔,“看来,同样的曲子,被人们唱出了不同的故事呢……”

“不过,两个故事的人,似乎都找的了最终的归宿,为爱的人而死,死得其所,得不到爱的人,生无可恋,死也许也是最好的解脱……”夜水镜将棋盘上的白子收到手里递给了齐朗。

齐朗顺手就接了过来,继续往湖里扔:“为什要死呢?既然不爱你,为什么要为了她死?

既然是含恨,又为什么要死?恨,并不是死就可以解脱的感情……”

天空中突然一声巨响,一个砰然绽放的巨大礼花打开在天上,倒映在湖中……

“子时了……”齐朗看着天空中的礼花,一把把剩余的棋子洒进了湖里说,“回去吧,估计该去撒种了……”

“等等……”夜水镜从树的另一侧拿出个酒坛子。

“这酒……不要带回去了……如何?”齐朗一把抢过酒坛子,道“我们把它埋在这儿,下回来的时候,挖出来喝如何?”

“埋在哪?”夜水镜看了看周围。

齐朗指了指湖边刚刚栽种下去的小树苗,还没等夜水镜说话,就已经跑过去,用力拔出了还没有扎稳根的小树,看着那个坑满意的笑笑,便把酒坛子埋了进去,然后一把把小树推进了湖里,拍拍手,冲着夜水镜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夜水镜看着那慢慢沉入湖底的可怜的树苗,道:“真可怜,好不容易,到春天了……”

“快走吧……”齐朗无奈的说。

——

——

大殿内的人,正拥拥挤挤的跟随者国君往中庭走去,齐朗和夜水镜跟上了队伍,国君和左相大人在最前面正聊的起劲,并没有分散注意力,倒是齐朗眼尖,看见了偏后一批人中的韩青木,应该说,任谁都能在人群中一眼看见韩青木的……

而韩青木身边,昭和晨,商千秋,裴西南,正在围着一个人,说着什么话……

齐朗跑过去,轻撞了一下韩青木,谁知韩青木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旁边的人一把拉住了他,定睛一看,不是齐皞还有谁有这么“恐怖”长臂呢……

“皞……你来了……”齐朗欢快的笑着,顺手不经意的搭了一下韩青木,韩青木的身体似乎有些微微的发抖,嘴唇已经冻的发紫。

齐朗把自己的白色狐裘披在了韩青木身上,在他耳边低语:“青木,我不是担心你,只是我太热了,衣服又没地方放而已……”

“知道了……”韩青木微微的说,笑容苍白。

“齐皞见过郡主!”齐皞向齐朗作了一个辑,声音豪迈。

“嗯。”

“郡主殿下半场跑去哪了?”商千秋半眯着眼睛说。

“嗯……找水镜……”齐朗一把拉过了夜水镜说。

“你跟夜家的人挺熟的啊……”昭和晨看着夜水镜似乎有着不满。

“水镜见过太子殿下!”夜水镜淡淡点头,就那么明显的将气氛拉回了君臣之义。

“左相大人在前面呢……”昭和晨看着夜水镜,挑声说。

夜水镜了然的笑笑道:“那,水镜先失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