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皎月高悬于酒楼顶尖的檐角，夜晚风儿悠悠，摇晃云来间三楼挂着的红灯笼，这灯笼好似也沾染上了酒气，漾出毛绒的红光。

歌舞笙箫，声乐靡糜，恍如梦境，可忘生死。

沈晟不愧是富家公子，这包厢内不过四人，美食珍馐一碟碟盛在玉盏里，由美人呈来，竟上了半百盏，占了大半长桌。

沈晟修长手指半握着酒杯，斜斜地倚靠在美人怀里，闲散而骄奢，浑然浪荡公子做派。那美人也着实娇俏体贴，沈晟闲搭几句话，她就能笑得像花儿一样温美。

白慕初是第一次见到沈晟，他的样貌与预想的有些不同。如果不是此情此景，任谁第一眼看他，都只会把他当做一个俊郎书生或者官宦之子，而不会察觉他其实是风流成性、浸在铜臭里的商人。

寒暄之后，白慕初爽朗一笑：“今日沈公子破费了。”

沈晟微笑：“小事。”

白慕初是扮做了男子，身上的男装是那个叫薛昌的侍卫递给她的，说是宋宴的意思。扮做男子一是能掩藏侍女身份，二是不会让对方觉得被看轻。

她压了压嗓子，好在她惯会男人声音无异，道：“沈公子，对于金风楼，二殿下的意思是……”

“慕公子是平京人？”沈晟忽然打断问道。

“不是。”白慕初回了他后，继续说：“殿下给户部贺大人写了收税……”

“怪不得。”那人又开口道。

白慕初疑惑：“怪不得什么？”

“没什么。”沈晟笑了笑。

他又换了个姿势坐立了起来，说：“今夜美人美酒，歌舞笙箫，慕公子此时说这些，未免太过扫兴，那事虽然紧迫，一顿饭的时间还是搁置得。”

白慕初没想到他是要先吃饭再议事，客随主便，便不再说话了。

此时她却也发现了跟韦嬷嬷学礼仪的好处，晋国和越国习惯略有不同，要不是那几日便越国礼仪学了个遍，如今面对各式餐具，恐怕一个不慎就会出错。

沈晟饮着酒，看帘外跳舞的姑娘们，忽地眉一皱，俯下身对伺候他的美人说了句话。

美人听后笑容淡了，柔荑锤了下沈晟的肩，怨念地嘟囔：“爷～”但还是听话地走开了，穿过珠帘。

不一会儿，背后轻轻脚步声，又有女子进了这雅间。

“去给慕公子、长奚公子斟酒。”沈晟语气似乎有些冷。

白慕初侧头看那位姑娘，一身浅青色素衣，如墨青丝由白玉簪绾起，露出女子冷而倔强的脸庞。

竟是柳月烟，那个在冰天雪地里起舞的美人。

她，不应该在金风楼吗？

白慕初并不担心被柳月烟认出，毕竟她的化妆技术一流。她反是偷偷地在观察柳月烟，却觉得不过半月未见，柳月烟好像变得更沉默了。

柳月烟默默地倒了酒，靠近白慕初的时候，她可以闻到她身上那股特有的冷香，若有若无，却引人好奇。

“过来。”沈晟单手撑靠在软座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

柳月烟放下酒杯，慢慢地走向沈晟。

却不知道是不是这带着些许抗拒意味的动作惹怒了沈晟，他眼神更冷了，面上却是一派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