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人走清,祝管事恭敬地对宋宴道:“金凤楼有规矩,奴不敢乱做决定。赎姑娘这事容奴跟上头商量一日,殿下意下如何?”
祝管事越是遮遮掩掩在宋宴眼里越显得可疑,他一针见血道:“祝管事向来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却决定不了一个妓女的去留?”
“这……”被戳破的祝管事额头冒出虚汗,讪讪道:“二殿下真是说笑,奴也不过是个下人。上头说要最近要调整金凤楼姑娘赎金,奴这不是没有办法嘛。”
“当真如此?还是你们在掩饰什么?”宋宴寒着脸,冰冷地审视着祝管事和牡丹,道:“听说沈晟近日要从南郡回京,金凤楼何时有了这个规矩,改日本殿去沈府问问。”语气有不容忽视的威压。
听到那个名字,祝管事身躯一震,立刻明白自己不能隐瞒什么了。她精明的眼睛迅速转动,恍然大悟般拍了下手,自骂道:“奴真是老了没用了,竟忘了金凤楼的规矩向来从旧不重新。奴稍后给您拿这小蹄子的卖身契,连人带契送到您府上。”边说边抖着手擦拭额头上的汗。
这事就算敲定了,宋宴便抬步踏出房间,侧身对徐立说:“派人盯着她。”
徐立心领神会,走到房门时回头目光复杂地看了眼牡丹,而后跟在宋宴身后离开了。
两人走后,房间里只剩牡丹和祝管事。
祝管事狠狠地瞪了眼牡丹,说:“跟我来。”牡丹耸了耸肩,平静地跟了上去。
两人辗转了几个回廊,祝管事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牡丹。那双被因肥胖而显得格外狭小的眼睛,闪出的目光像是要把牡丹给穿透那般锐利,祝管事冷冷地开口问:“你到底是谁?来金风楼有什么目的?”
“祝妈妈这话说得,倒像是我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牡丹微微嘲弄。
祝管事气势顿减,有些心虚地咳了咳。当时游走荒凉战乱之地,为的就是诱走生活艰难的女子,金风楼的姑娘有大半是这么半骗半哄送来的,直到遇见牡丹,反被坑了一把。
这处回廊极为隐蔽,牡丹便放下了身上的桌布,未经胭脂染却胜人间雪月的面容便显露出来。
“你!你竟然长这样,早知道…”祝管事被震惊得眼睛蓦然变大,竟然不自觉地差点说出了心里话——早知道哪怕手段用尽,也要把人留在金凤楼。
“早知道?早知道祝妈妈有何打算?你别忘了,我们不过是交易。”牡丹冷然地看着祝管事面色从青变绿,从绿变紫。
祝管事心下后悔,想她掌管金风楼二十年,竟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她看着牡丹的脸,叹了口气,不耐烦地嘟囔道:“遇上你算我眼瞎又倒了霉。”忽然精光一闪,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牡丹道:“你想搭上二殿下?”
还没等牡丹回答,祝管事自以为猜中了得意地自说自话道:“呵呵,真是天真。我在金凤楼这二十年,见过的美貌惊为天人的姑娘十个指头都数不完。其中不少有像你一样,想凭着自己的美貌攀附权贵的。然而,她们凭借自己的脸蛋登上耀眼的位置,却最终被浮华迷失了眼睛,也迷失了心智,没一个从金山银山中清醒过来,无一例外地变成了权贵脚下的一具具枯骨。”说着说着,纵然眼里只有钱财的祝管事也不禁怅然。
她看着牡丹,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道:“你不是越国人,不知道这里面水深浅,跟皇族搭上边的人,更是没一个好下场。以你现在的身份,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妓女,出了金风楼可不会比呆在楼里好。不如去婉拒二皇子的请求,说自己配不上他,倒反而还能落得个好名声。”半真半假的话,听着真是打动人心。但话里有话,是想牡丹留在金凤楼。
“祝妈妈真会算计,你不愿得罪宋宴,却要我去做这个风头浪尖上的人。”牡丹浅浅一笑,“既如此,那就分道扬镳好了。租金我会两倍给你,但你最好忘掉自己看到的,不然我死也会拉上金风楼垫背。”她是笑吟吟地说这话,声音清丽悦耳,可祝管事却不知怎的觉得凉意瘆人。
不过想了想,两倍就是千两白银?祝妈妈算了一番觉得还不错,心里正美滋滋乐着。突然脑子反应过来,心里咯噔一跳:“你想逃?”
“废话。”牡丹理直气壮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