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不查一下这位姑娘是谁？”宋晏有些好奇。

曹管家面色闪过一丝沉痛，长叹道：“别苑里的奴婢侍从不少，老奴管整个别苑的侍卫，杂事颇多也记不全所有人，因而别苑里的奴婢们都归庞嬷嬷训教。”紧接回忆着说道，“但这个奴婢老奴倒是有些印象，庞嬷嬷前些日子把她带过来打扫雅苑，特地跟老奴夸她，说做事能干，又很听话，要给她领些赏钱。老奴便赏了她一个成色中等的玉镯子。嘶，她叫什么名字来着，好像叫作……月梅。”

月梅？牡丹觉得有些耳熟，转而想起了什么，心里微微一跳。

说话间，屋檐下的走廊已经被收拾干净了。

在门后放置尸体，明显是故意为之。曹管家心中也是憋了怒气，在他看来巫鸻虽在冥昭地位显赫，但如今不过是越国的一个囚犯。只是顾着他原本的身份，关押在了隐蔽又守卫森严的玉卢别苑，除了守卫森严了些，好吃好喝地招待着没一处失掉了越国的气度。

可屋里的这个人实在难伺候！性情古怪又残忍狠毒，端茶倒水的奴婢都是抱着必死的心态进屋的，因为推开门的那一刹那，不知道面对的是人还是其他蛇虫蚁鼠，少有人能安然推出这个房间。每每听到婢女的尖叫声，守卫就得跑进去救人，整个雅苑里都能听到恶作剧得趁后那人阴森而诡异的笑声。

这个人虽然古怪又喜欢折磨惹人，被监守的这三月，整个别苑就因为他而搅得精神紧绷。虽然服侍的奴婢都快精神失常了，但倒没闹出人命来过。没成想，这不过是恶魔暂时收起了獠牙。

曹管家冷哼一声，抬脚就踏入了屋内。

屋内漆黑一片，但似乎又不是绝对的安静，隐约地似乎听到了某种细细碎碎的声响，有些瘆人。后面的人还没踏入，便听到了室内某处飘来的声音低沉又轻佻：“大晚上的，管家大人也要来视监？”

曹管家冷哼了一声，言之凿凿：“公子做了什么，你自己明白。别以为别苑对你礼遇有度，就可以随意残害人。这里是越国，不是冥昭！月梅做了什么招惹了公子，竟落得这么个下场。今日你必须给玉卢别苑一个交代。”

这时守卫摸索到了灯座，正欲用火折子点上灯火，还未碰到灯芯，室内的所有蜡烛却都在一瞬间亮了起来。

银烛光中，闲散自得地坐于榻的暗红衣男子现在众人面前。只见他单腿垂足于床沿衣衫随意地敞开，并未扣上，里面的白色寝衣大片展露。早听说巫族人喜好呆在暗处，面容一贯苍白，细看此人方知此言不假。他不是常人的长相，眉眼深邃，气质阴暗而邪气，像是来到人间玩弄世人的妖。如果说宋宴是澄澈无杂色的青瓷，看着清雅又高不可攀，朦胧而让人揣摩不透。巫鸻则是与之相反，热烈随意得像是烛火，跳跃又危险，只是这份危险明显地摆在了众人面前。到底谁是最危险的那个，牡丹心中已有初步的衡量。

面对曹管家激昂的诘问，他似乎不为所动，身体的角度都没有换，继续逗着塌上的一条小蛇。

没错，他的坐榻上，竟然有一条通体漆黑的蛇！大概拇指粗细，尺长有余，盘绕在被褥上，讨好地蹭着巫鸻的手，时而对着门外的不速之客“嘶嘶”地吐着蛇信子，尾巴任巫鸻恶作剧一般拨弄着。

巫鸻终于抬起头，这一抬头浅灰长发散开，精致而妖孽的面容便显露出来。牡丹听到了身后守卫被这人面容惊到的抽气声。他美目狭长，冷绿色的眸子幽暗深邃，虽脸色苍白，薄唇却是血红，妖冶而诡异。那墨绿宝石般漂亮眼睛轻蔑地瞥了人群，目光停留在了其中一人身上。或者说人群里只有一人值得他多看一眼，这是敌手之间的微妙对峙。巫鸻微眯了下眼睛，目光锁住勾唇轻笑一声：“宋宴，你这奸诈之徒也来了。”

若是眼神能化作利刃的话，就这一刻的对视，两人恐怕已交战了数个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