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迷迷糊糊中醒过来,看见的是金色的蚊帐,头上晕晕乎乎的,不知道这是在怎样的环境里,也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于是闭上眼睛想了很久,才微微叹了口气。
这是慈宁宫,而她是太后……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苍白而略带褶皱的皮肤,才意识到自己老了。
自先皇归去后,她一直留在这里从未离开。
她曾是奴隶、贱民、叛徒。
没有名字,却是当今水泽王的亲生母亲。
想起这大半辈子的事情。
明争暗斗,勾心斗角,这一辈子的时间似乎都用在了这些事情上面,直到获得先皇的信任,承诺保护萧忆炎的地位千秋不变,一边力保萧楚怀的性命,却还提防着自己的儿子谋权篡位。
如今在看这些龙争虎斗,不由觉得好笑,真是不想接触这些啊……她大半辈子就折腾在这条路上,不死不休的,只怕是年轻时候造的孽吧。
“太后,水泽亲王来看您了。”贴身侍女画境打断了太后的回想。
画境揭开蚊帐把它们高高挂起。
里边的太后容貌依旧如往常一般,头发如白丝沿着发簪脱落松散分离。
楚儿?他来做什么。
她这样想着,一双腿搭在床沿,“扶哀家起来。”
慈宁宫外,雷声震慑天地,雨声潇潇,风声簌簌。
紫衣男子冷然凝望着,宫殿里精细雕刻的凤凰;金羽凤凰蜿蜒在一颗青松上,左右不过是青山绿水。唯有金凤凰能仰视天空,其余万物低首膜拜。
传唤的嬷嬷过来,对王爷说:“王爷,进去内殿吧。太后准你看她。”
“嗯。”,他轻点着头,提步向前走去。
他往里走,内殿一路灰暗不清。似乎是没有点上蜡烛,也是了,他的母后一向不喜明亮。
进入殿内时,他早已更改脸色,恢复成一如往日的温文尔雅、和颜悦色。
来到太后面前,他俯首跪下请安。
“母后万福,孩儿祝您千岁千千岁。”
她一见萧楚怀沉着成这样,原还在的耐心已经灰飞烟灭。
双眼凝视正色危言道,“宫里发生了那样一件事,你竟然还敢来看我!”
萧楚怀满脸疑惑,但目光坚定,完全不惧太后的怒气。
“母后说的什么?孩儿不知。”
太后沉下心来轻叹:“楚怀长大了,不似从前那样天真无邪,到底是我低估了你的能力。”随后,她冷声质问,“你不妨告诉哀家,那天行刺忆炎的人是不是你派的!”
“母后为何认定是我?”萧楚怀不慌不忙,丝毫不惧太后的步步紧逼。
“普天之下有何人敢与炎儿敌对?不满皇位选定又不服炎儿的只有你一人。”她面色略有缓和,苦笑道,“说到底,我还是你的母亲,你心中所思所想我了然。”
“若是母后死咬楚怀为真凶,那就由着母后,我如何辩驳不都无力回天么?”
“那你便是承认了!”“他是你的弟弟,就不能在让让他?况且这皇位也是先皇给他的,不是你!”
“你说他是太子,他是未来的皇帝,让我不争、不抢、不显!”,萧楚怀眼眶开始通红,面上冒出些许青筋。
母亲?他何来的母亲,他的母亲早已是萧忆炎的母后了!
他恨啊,恨老皇帝的偏爱、恨母亲的懦弱,更恨萧忆炎的‘得意’。
他的母亲从前是皇后,可他却不是太子,更不是继位的皇帝。
萧楚怀脸色闪过一抹阴霾:“您知不知道,孩儿这二十年来如何度过的?”
“我自小是天之骄子,父皇关注我、母后疼爱我,可是萧忆炎的出现,父皇和母后就把我置之度外。是他夺走了我的皇位!我小心翼翼,不争不抢,可到头来他竟还要杀我!”
他的呼吸一滞,冷笑说:“你待萧忆炎的好胜我千倍百倍!为什么,明明我是长子,我才是你的亲生儿子,继位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他质问太后,言语中尽是不甘与悔恨。
太后眼中泪光闪烁,“你!若不是我向先皇保证,护住萧忆炎保他登上皇位,你以为自己还能活到现在?”
先皇是力保萧忆炎登上皇位,从不是萧忆炎争抢了什么,而是先皇授意传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