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钰的呼吸陡然断了片刻,等他意识到的时候,讶然发现身边一切已经换了天地,游廊红门无影无踪,战场敌人杳然无迹,就连何夏都不见了踪迹。
有叮咚的流水声传来,秦钰转身望去,一条小河飘然横陈,将脚下的草原一分两半,一半倒映着月光,薄雾冥冥,一半深邃黑暗,似是潜藏着无数危险。
秦钰心中震惊,但是表面却依旧镇定。
他不知眼前的一切究竟象征着什么,也不明白正与左先生对战的他为何忽然间会来到此处,但约略也明白,这应该是对方早就设下的陷阱。
他与何夏噪就经历过蜂巢人做制造的种种匪夷所思的奇怪危险,再综合种种迹象,秦钰大概知道了自已身在此处的原因,这里很有可能就是左先生提前为他们准备好的梦境。
望着陌生荒凉,无边无际的四周,秦钰心中暗暗忌惮,这些蜂巢人果然厉害无比。
他不再迟疑,踩着软绵绵的草地,朝着河流的方向溯源而去。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身旁的越发湍急起来,起伏不定的地势开始成为了他前进的阻碍。
秦钰的脚步忽然微微顿了一下,风中有歌声远远地传来,飘飘渺渺的,四散而开。
他的表情忽然恍惚了一下,风中有落花伴着歌声袅袅而来,轻灵空寂,若即若离,让他想起了很小时候,母亲所唱的歌谣。
秦钰没有停留,继续向前,荒草在他脚下死去,下一瞬间又重新复活,抽出绿色的枝叶,长出纤弱的花苞。
不过转瞬间,原本的荒原摇身一变,成了生机勃勃的花园。
风声渐起,有空灵的歌声飘飘而来,新的幻境向他打开,花木繁茂,蜂蝶翩翩,莹亮的河水飘带一样从天际延绵而来,宛如梦境。
秦钰漠然的朝四周扫了一眼,脚下不停,直到一面巨大的墙城堡般阻住了去路。
那面墙左右延绵无际,消失在两边的地平线里,上下无穷无尽,直上云霄。材质奇特的墙面上密密麻麻的铭刻着的众多繁复且重复的符号,墙的后面有乐声隐约而来。
“秦钰。”
陡然间,从他背后传来了微弱的声音,稚嫩微弱,宛如濒死的猫。
他回头低首,与一张模糊不清的脸面面相觑,那脸的主人是个身量不高的孩子,约莫七八岁的样子,踮起脚望着他。
“秦钰,你怎么才来?”那个孩子的声音不大,轻和,却带着某种沉重的力量,像是诘问。
秦钰面无表情的俯视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毫不犹豫的伸手推开了他,迈步就想走开。
“秦钰,母后去了哪里?”那个人影伸手拉住他的衣角:“我想母后了。”
“滚开!”秦钰伸手用力的甩开了对方的手,声音冷漠。
那个孩子微微踉跄了一下,用失望的目光看着他,片刻后流沙一般散去了。
秦钰有些茫然的抬起头,耳边若有若无的歌声一下子清晰起来,字字句句入耳:“水流花谢断人肠,一葬金钗土尽香”
他静静倾听,发现那是一首挽歌,悲凉哀戚,就像是有人将所有的哀绝和悲恸尽数吐了出来,盛大却又不动声色。
秦钰站在风中听了片刻,忽然缓缓笑了起来,笑容冰冷而漠然。
他慢慢举起手,月光一样的银辉缓缓覆盖了他手中的短剑,四周的枯枝败叶瞬间漂浮而起,锋利犹如刀剑。
下一瞬间,锋锐的枝叶迅疾的切入那堵巨大的墙,整个世界的草木虫鱼都短暂的滞了一下,就像人短暂的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