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卯时,宫里早早就派了骡车来接她,兰馨在正厅跪别了阿玛额娘,深深地看了眼站在两旁的宁武泰和承宇,便转身出府上了车。
这一去,便是她悲剧一生的开始。
骡车停在了神武门的侧门外,兰馨踩着条凳下了车。
“奴才翊坤宫太监王志业,见过兰格格。”一个十几岁的小太监跑上前来打了个千儿道,“请兰格格跟奴才来,惇妃娘娘和十公主都在宫里等着您呢。”
兰馨微微颔首,“有劳公公带路。”
穿过了御花园,又走过了储秀宫,便到了翊坤宫。一路上,兰馨小心翼翼地跟着王志业,却也悄悄往四周张望着,可是瞧见的都是红砖黄瓦,一道道宫墙。
这是她未来几年要生活的地方,殊不知,也是困了她一辈子的地方。
“兰格格请稍后,奴婢这就去给您通传一声。”
不觉间已到了翊坤宫正殿,门口一位穿着精致的宫女笑着迎了上来。
她穿戴虽不华丽,但是也不普通,瞧着她的年龄和额娘差不多,想来应是惇妃身边的大宫女。
兰馨在外等了约一刻钟,才被领着进了殿。
还未走进内,在门口便可闻得熏香混着脂粉的气息,味道虽杂,却不俗气。
抬眼看去,多宝阁上置满了各色各样的古董,无不彰显着住在这里的主儿是位多得宠的娘娘了。
进了内室,便看见惇妃侧卧在炕上,胳膊靠在紫檀木雕的炕桌上,带着镂金镶红宝石护甲的手支着额头,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微眯着,炕下是两个小宫女在捶腿。
此时此刻,兰馨才切实地感受到皇家的奢华和森严,她大气不敢出,静站在一旁,生怕错了规矩,得罪了这位惇妃娘娘。
听到领她进来的那位大宫女说,“主儿,人进来了。”
兰馨这才跪在地上,伏下身子道:“奴才和孝公主伴读钮祜禄氏,请惇妃娘娘安,愿娘娘千岁金安。”
“呵。”惇妃冷笑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朱唇微启,带着温柔却极刻薄的语气,“千岁金安?只有太后皇后才可受人三呼千岁,本宫可受不起格格这声千岁。”
兰馨心下大惊,“是奴才失言了。”
惇妃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道:“既然容易失言,那日后便少说话。你自己倒也算了,别让外头以为我们翊坤宫出去的格格是个不知礼数的,平白污了本宫和公主的清誉。”
“是。”
惇妃直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裙摆,道:“钮祜禄氏的?这宫里钮祜禄氏的人不少,但你要清楚你是翊坤宫的人,不该去的地方少去,不该见的人少见。若要本宫发现你吃里扒外,本宫可不管你是不是上三旗的格格,照样整治了你,要你学的乖觉。”
惇妃打死宫女的事是无人不知的,自然要惩治一个格格也不是难事,兰馨知道她这是在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提醒她少去见顺妃和诚嫔,便颤巍巍地回道:“奴才谨遵娘娘教诲。”
“额娘,这人怎么在您这呆了这许久,女儿都急坏了。”从屋外传来和孝公主的声音,还是那么欢脱,这是怎样得宠的公主,才可以在宫里如此不守规矩。
兰馨的头自进屋便没抬起来过,这便又低着头请了个安:“奴才请公主的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