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要试着一个人走一段路。这样不论是到来,还是离开,她都不会因为一时半会儿的无法适应而慢下脚步,或无力前行。
宋景彦隐约窃喜,神色无常:自立门户也好,依仗别人不是长久之计。到时候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顾君齐白了他一眼:那不也是依仗别人,终归不是长久之计,还找你做什么。
宋景彦冷眼:伶牙俐齿的女人可一点儿都不可爱。
又不是小白兔,要什么可爱。顾君齐自认从一开始在宋景彦面前就没什么好形象,先前两人又浪迹天涯了一段时间,在顾君齐看来,多少也有了些革命友情。所以,同他说起话来,随意而自在。问起他:之前不是说在家里的日子不好过,现在怎么样了?
好很多了,宋微然不在家,家里有个上蹿下跳的宋佳佳,足以让简女士焦头烂额,现在谁还有时间顾及我。
顾君齐抬眸:哦,你大姐吗?她怎么了?
宋景彦说:貌似迷上夜不归宿了,简女士为此非常愤慨。每天揪着她问东问西,整个宋家搞得跟战场似的,乌烟瘴气的。
顾君齐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吴俊风,他猎艳的本事一流,邪恶的背后往往是个温柔陷井,女人大都看不透,所以,很容易掉进去。
然而,掉进去的结果不说粉身碎骨,但是,看宁夏就知道将有多不幸。
提醒一句?宋家人不见得领情,或许还会怀疑一切跟她有关系。毕竟是这样一个敏感的时候,想想还是作罢。
好在服务生已经开始上餐,将她乱糟糟的思绪冲散。
宋景彦给她倒了一杯红酒,端起后祝她:马到成功。然后又说:记得成功后自立门户。
顾君齐不解: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宋景彦想,没关系,只是看着不痛快而已。
张口只问:你对韩敬修当众表白这件事有何感想?
顾君齐真想将杯里的红酒泼到他的脸上去,好好的用餐时间非要提这么堵心的事情,不要说吃饭的心情没了,就连上等的干红也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宋景彦,能不能好好吃饭了?
宋景彦意识到自己撞了她的短板,咧嘴一笑:吃你的,当我什么都没有说。
顾君齐放下杯子:看到你就够了。
宋景彦为了讨好她,就叫餐厅内的小提琴手过来专门为她演奏。
优扬的乐声在顾君齐听来犹如锋芒,直刺心扉。
这顿饭貌似真的没有办法再吃下去了。
她放下杯子,脸色有一点儿发白,抬起头来问他:你知道你像谁吗?
宋景彦见她不高兴似的,直了身子问她:像谁?
宋微然。
不仅风骨有几分相似,有的时候就连行事作风都隐隐相同。这一幕在宋微然的身上也上演过,只是,心态不同。彼时的蜜意成了现在的毒药。所以,再历经相同的事情,那感觉就像做噩梦一样。
顾君齐拿起包离开。
宋景彦并没有阻拦,坐在椅子上眼睁睁的看着她推开餐厅的大门走出去。
小提琴手站在那里也有些慌了,不知道自己怎么样就得罪了客人。
宋景彦给了小费将人打发。
许久失神的坐在那里,对于顾君齐的指控他不否认,只是觉得沮丧,仿佛这一辈子怎么逃,却都没有办法逃出宋微然笼罩的阴影。
宋景彦所有的沮丧在于他觉得自己像个人格分裂的患者,宋微然是他从小到大最抗拒的人,别人越说宋微然优秀,他便越想排斥跟宋微然所有相似的点,哪怕有一个点只要别人说是跟宋微然像,他都想拼命的改掉。不过是想有独立的人格,是宋家独立的存在,不想每一个光彩照人的点,都会被拿去跟宋微然相比较。于是,从小到大他叛逆得就像一个要走上不归路的人,因为宋微然太成功了,而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是跟他相反的。
但是,又不能否认,自己深受宋微然影响。他就像个魔咒一样,让他逃不开,躲不掉。很多个鬼迷心窍,神智涣散的时候,他都将宋微然当成hero一样抄袭模仿。
所以,再抗拒又怎么样?他还是成为了宋微然的精神傀儡。
若是别人说起来,宋景彦还可以坚决否认。然后像过去的每一天一样,自欺欺人的觉得自己和宋微然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
多么绝望,这个假象被顾君齐给戳穿了。从她嘴里说出的话让人恐怖又令人拆服。因为她是跟宋微然一起生活过很多年的人,那个人的习性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然后,她却说宋景彦跟宋微然在某些时候是那样的相似。
这个认知不仅刺激了她,更加刺激了宋景彦。他呆坐在那里,满心的感受真的可以用绝望来形容。这么多年的挣扎与反抗,到头来却是无济于事。
他可以一事无成,哪怕被人说成是废物,但是,都不要有人说他像宋微然。他又怎么可能像他呢?
宋景彦拖沓着步子走出来,整个人像只泄气的皮球。
回到宋家的时候更觉得烦。
简白看到他进来,就问:你去哪儿了?
宋景彦顿时很不耐烦:一个宋佳佳还不够你管吗?非要每个人一天二十四小时的行踪你全掌握了,才满意是不是?
说完了,越过她上楼。
简白立在那里一阵怔愣,她不过就是随口问了一句,哪有半点儿管束他的意思。对于宋景彦这种风一样的男子,肯留在江城她就已经很满意了,又怎么会奢求他每天准时准点的出门回家。
反应过来,转身冲他嚷嚷:瞧你这孩子,怎么跟吃了火药似的。谁要一天二十四小时监控你的行踪了,问一问,关心你一下还有错了是吧?你们啊,一天天没有一个叫人省心的,怎么生了你们这些不肖子。
不管她说什么,宋景彦已经一路不回头的上楼去了。
简白闹不明白他是怎么了,但是,一直以来最关注这个小儿子的情绪,意欲去楼上问清楚。推了推门,发现被他在里面反锁了。简白叫了两声,见到没有动静,识趣的下来。
宋佳佳今晚回来的不算晚,吴俊风晚上有工作,电话里跟她说了一句就挂断了。宋佳佳自觉无趣,就去逛超市了,转了一圈只买了几桶方便面。
简白透过透明袋子看到里面的东西,唠叨说:怎么买这种不健康的东西,家里又不是不做饭,什么时候饿了没有东西吃?再说,你不减肥了是吧,这种垃圾食品的热量高得很,别等自己吃胖了,就整个吵着减肥了。
宋佳佳捏紧手里的袋子说:偶尔吃一次两次能怎么样,胖了我不嚷嚷不就行了。
近来她就像个叛逆少女,吃垃圾食品,打游戏,平时在家都很注意形象的人,昨晚去她卧室的时候却看她赤足散发的坐在椅子上,一边打游戏,一边吃那些乱七八糟的垃圾食品。
这样的宋佳佳叫人心神不宁,简白提醒她:你别不长记性,你现在这个样子要是微然看到,非唾弃你不可。
宋佳佳眼光暗淡,她那个弟弟一直以来到底有多唾弃她,她是知道的。这些年都跟她对着干,她说往东的事情,他偏偏往西。这几天宋佳佳就在想,如果这些年不是她那么讨厌顾君齐,估计宋微然也不会那样护着她。毕竟不是真的喜欢,这样一想,倒是叫顾君齐讨了不少便宜。
妈,你别说了。
在宋微然回来之前,她会变回原来的样子。只是,现在激情使然,她想再放纵一下。
因为见识过吴俊风的生活,在他那里住了两晚都是,疯狂的做过之后,他在床上短暂休息之后跑去浴室冲澡。等宋佳佳一觉睡起来,就发现他在书房里打游戏,叼着烟,眯眼吞噬的动作很男人很野性,而他的手边就放着一个泡面桶。那样奔放的男人啊,就跟个流浪者一样,可比宋佳佳见到的那些大少爷们有味道多了。
本身她的骨子里也有那样的野性,只是因为有所顾及,所以,被小心的收敛起来了。但是,本性毕竟如此,稍被同类一唤,就醒过来了。全身所有不安份的细胞都叫嚣着想要作恶多端,那一刻宋佳佳真想自己不是宋家的大小姐,哪怕是社会最底层的渣子也不要紧,居住在阴暗潮湿的房间里,任灵魂发霉腐烂该有多好。
不用像现在,拿捏着性子,虚假的活着。光鲜的外表包裹腐烂的肉身,实则一点儿都不快乐。这也是这么多年过去,她的生活总不能像其他女人那样,找一份体面的工作,朝八晚五,踩着七厘米高跟鞋游走在吹着中央空调的大厅里。因为觉得生活太过有板有眼,不能作乱,不能放肆,被禁锢得久了,连生命力都没有了,每天唯一能做的就是混吃等死。
宋佳佳觉得,她这样的应该去混黑社会,或者杀人放火,当个死刑犯。
顾君齐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问题,可是,没办法,现在她正在极力让自己变得清平,甚至是心如止水。所以,心湖经不起丝毫的撼动。
于是,顾君齐想,这段时间除了正常工作,她应该远离宋景彦,甚至是宋家所有的人。
但是,转念一想又后悔了。怎么能这样做呢,她还要利用宋家的人借势造势。所以,如果时装展举办的时候,宋微然和沈青青旅行归来,她是打算请两位做为嘉宾到场的。
提着包上楼。
孙青知道她今晚约了人,所以,自己简单的吃了点儿东西之后去屋里念佛了。自打上次去参观寺庙回来,孙青就在家里设了一个小小的佛堂,心境清闲的时候就会念一会儿经。
顾君齐一进来,见客厅里没人,就知道孙青又去念佛了。
她没有去打扰她,直接回了房间。扔下包,直接将自己摔到大床上。
没有吃饱,所以,五脏六腑空空的。但是,懒得动弹。只盯着天花板想事情。
到时装展举办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看似时间漫长,实则非常紧迫,要准备忙碌的事情很多,一定会非常疲惫。可是,一想到是自己要打的一个翻身仗,就觉得再忙再累都算不得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