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北北一颗心跳得又急又快,抬手按压自己的胸口,四合的空间里只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到家了仍旧懵懵的,还是苏瑞提醒她:到了,上去之后早点儿休息。
夏北北一个激灵打起精神,告诉苏瑞:你慢点儿开车,我先上去了。
她急呼呼的上楼,唯怕苏瑞改变注意会留下来似的。刚刚在车上苏瑞那一嗓不轻不缓的,在她听来暧昧至极,心里亦是痒痒的。她不是没有色心,苏瑞那样的美人儿怎么都有让她垂涎三尺的本事,原本躁动的心被轻轻的一撩拨,顿时有些想入非非。
可是,今天晚上不行。今天出门的时候很急,家里乱七八糟的,而且也没有一件性感的内衣夏北北一路狂奔着上楼,一边羞涩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一边又忍不住的想东想西。
早上一进电梯,就听到两个女同事在热烈讨论忽梦工作室服装展的事。
忽如一夜春风来,顾君齐的服装展的事俨然成了今天最热靡的话题。
一个女人说:以前还活着的时候请来了韩敬修做嘉宾,哗,真帅啊,跟大明星似的,那一期的收视率也特别高。所以,我估摸着节目组肯定要请顾君齐也上节目了。
另一个同事点点头,表示非常有可能。
听说昨天的服装展大获成功,把几个设计届的大牌都震惊了。别说,那个顾君齐还真有本事,前段时间因为那场婚姻闹剧跌入谷底,转眼就崛起了,不知道她老公看了是什么感觉,会不会后悔。
豪门的事情复杂着呢,咱们怎么看得懂。听说那个沈青青也不错的,家势好,人长得又漂亮,还是名校海归。而且我想,顾君齐这次大获成功是不是也跟韩敬修有关,上次韩敬修接受采访的时候不是公然承认自己喜欢顾君齐么。有他扶持顾君齐的话,结果肯定不一样。
其中那个女同事咂咂舌,仿佛事情复杂到让人不欲言说。
最后只摇了摇头:人心多变啊,以前那个韩敬修不是的男朋友嘛,我还亲眼看到他来接下班。现在死了,移情别恋也不新鲜啊。
虽然语气中充满无奈,可是,大家八卦起来的热情仍旧十分高涨,而且津津乐道,满是看好戏的意思。
宁夏安静的站在角落里,手里提着一份早餐,盯着上面的红色数字。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她大步走下来。
新闻部一早就像个硝烟弥漫的战场,有夜晚采访的同事到现在才刚刚回来,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整合昨晚的采访内容。
宁夏有段时间没上班了,乍回来竟然有些不适应。
李琛从抽屉里扯出一个资料袋子,转身的时候微微怔愣。
秋天来了,宁夏一身深黑色的动运装,头发重新修剪过,利落干练的短发,整个人神采奕奕。
对上李琛的目光,也是不由一怔。蓝色衬衣,浅灰的开司米开衫,胸前挂着记者证,室内很暖,袖口挽上去,露出结实的小手臂,一切都是年轻朝气的象征。
不等她做出反应,李琛已经扔下手里的袋子大步走上来,旁若无人的拉起她的手臂就往外走。
宁夏不挣扎也不反抗,这个时候反应过激反倒会让同事看笑话。
直到走到外面的无人区,李琛这才松开她的手,转过身来气汹汹的说: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声不响的,电话也不开机,难道你不知道别人会担心你吗?
宁夏看出他的情绪激动,若是最初,她可能会揉揉他的脑袋,有些哭笑不得的说:小弟弟,发这么大的脾气做什么?姐姐不是回来了。但是,从今往后肯定是不行了,从他们上床的那一刻起,这个男人在她的生命里就已经发生质的转变。他已经不再是那个简单可爱的大男孩儿了,他是个会嫉妒会发疯的男人。
她的语气有一点儿强硬:谁会关心我的死活,如果你说你会,我想还是免了。以后我们不在一起工作了,那些不必要的关心还是省了吧,以免大家风言风语,让我们都没办法自处。
李琛听在耳里真是寒心。
这就是你想对我说的话?
宁夏抬起头:不然呢?温声软语么?她冷笑一声:李琛,别闹了,我们又不是男女朋友。即便我们之间做过什么超出男女朋友的事,那也只是一时糊涂。人啊,总是难得糊涂,所以,该醒了。
李琛皱起眉头:你真的对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宁夏说:没有,我本来就是个无情无义的女人。
李琛点点头:我知道了。
知道就快回去工作吧,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李琛修长的手指攥紧,定定的看了她一眼,错过她回新闻部。走出几句又问:我哪里比不上吴俊风?
宁夏告诉他:当你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足以证明你还是个孩子,实在幼稚得可以。难道你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不问好坏的么,喜欢就是喜欢了。
一丝绝望在李琛的心底蔓延开,他背着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以后不会再这样没有自知之明。
爱一个人不问好坏的道理他也是懂的,就像过去的几年,他也遇到过很多合适的女孩子,各方面条件都很好,哪一个用来作结婚对象,都应该会很圆满。但是,他就是不喜欢。还没有哪一个女人能像宁夏这样,不知不觉的吸引他,像朵曼妙的罂粟,叫人上瘾。
但是,很显然,该是他努力戒掉的时候了。
宁夏胸闷气短,趴到栏杆上抽烟,她把生命里唯一的一份温情给推开了。这个像阳光一样,肯温暖她的大男孩儿被她给凌厉的斩杀掉了。只是觉得自己不配拥有,毕竟他是那样的纯净,真如阳光一样清澈温暖。
而且,他们地位悬殊,根本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昨天晚上是吴俊风去接的机。
去的有些迟了,宁夏自己先取了行李等他。坐在行李箱上一阵阵的反胃,最后吃了话梅才硬生生的将那种呕吐的冲动压了下去。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吴俊风从车上下来。
这么大的风怎么不到里面等?
宁夏说:出来透透气,里面太闷了。
吴俊风提过她手里的箱子,放到后备箱里去。
上车后问她:去我那里,还是你那里?
宁夏说:吴俊风,我想跟你谈谈。这也是她今晚叫他来接机的真实目的。
吴俊风打着方向盘,嘴角很邪恶的动了一下:在我们两个人谈谈之前,我先跟你说一件事。你知道李琛是什么人吗?
突如其来的问句,宁夏睁大眼睛:他是什么人?
台长的儿子,也就是电视台名副其实的太子爷。
难怪组长乃至部长都对他那样客气,也难怪很多事情由他运作起来总是特别容易。原来他是东宫太子爷。
车厢内的空气不流通,其中还夹杂着很大的烟味和香水味。宁夏那种呕吐的冲动又来了,她强烈的抑制着,脸色白的厉害。最后不得拉开窗子,让秋夜的晚风呼啦啦的灌进来。将她略微长长的头发都吹乱了,发梢没有节制的抽打脸庞。可是,感觉不到头,有的只是麻木。
吴俊风侧首看了她一眼:你刚才不是说要跟我谈谈,想谈什么?
宁夏半晌没有说话,那一刻的她根本没办法正常发声。眼眶湿润,喉咙却异常干涩,她不知道该怎样协调这种复杂的情况,于是只有沉默。
为了呼吸新鲜空气,将头探出窗外,凄离的注视着整个夜空。命运待她真的是不怎么样,厄运滚滚而至,怎么过也过不完的样子。不像是好运,即便倍加珍惜,还是轻轻的一碰就化为灰烬,如幻影一般,仿佛从来就不曾真正的拥有过。
一滴泪水默默的溢出眼眶,当即被晚风吹进夜色里,无声无息。
宁夏睁着大大的眼睛,失神的望着全世界,那一刻她脑子里到底想了什么,竟连自己都不清楚。
她只知道,自己是恶魔,不是公主,强求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只会招来厄运。不仅是自己,还会危及到她最在乎的人。
于是,她再一次选择认命。
关上窗子,重新靠到椅背上,回答他之前的问题说:我是想跟你谈一谈,这段时间我冷静了一下,重新思考了下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觉得我和你才是真正的天生一对。至于其他人,是过客,是消遣,反正只是短暂的存在。所以,以后我们两个都好好的,谁都不要再疑神疑鬼了。你也不要老觉得我和李琛之间有什么,就像你说的,我和他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而且他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这些年我一颗心都在你身上,你是知道的。从今往后,我跟他只是同事关系,除此之外不会再有过多的交集。明天上班我会找他说清楚,叫他以后不要再去找我了,而你也不要再找他的麻烦。毕竟闹开了,三个人都很尴尬,以后就很难在电视台工作了。
吴俊风拿洞察的眼神看着她:你真是这么想的?那么为什么还要背着我跑出去。
宁夏忽然一阵烦燥:我不是说了么,要出去冷静一下,好好思考我们的关系。而且你把我打成那个样子,我总不能顶着那张脸过去上班,到时候同事问起来,我怎么说?你还让不让我在台里立足了。
吴俊风觉得宁夏现在的脾气很火爆,失踪了几天才回来,而且先前的确是他有错在先,现在便不想再继续招惹她。哄骗似的说:好了,好了,我错了,你别发脾气了。以后我再动手打你,你就把我的手剁了。没脸没皮的笑了一声,问她:现在到底去哪儿?
宁夏看也没看他:找家理发店把头发剪短。她真的有些受不了了。
王安丰远远看到顾君齐走过来,亲自替她打开门等在一边。
顾君齐对宋微然的派头嗤之以鼻,知道他平时很大牌,走到哪里都带着秘书助理的,没想到如今连两个人见面都这样公式化了。
她猜王安丰会叫她什么。
走近后,王安丰仍旧非常恭敬的唤了她一声:夫人。然后说:宋总已经在里面等你了。
顾君齐直接说:你们宋总好大的派头,大星期天的都不叫你们休息。
走进去,发现整个咖啡厅被包场了。
宋微然一身玄色西装坐在咖啡厅的暗光处,举手投足袖口的钻石闪闪发光,显得那样高贵而刺目。
难怪那么多的人都害怕宋微然,说这个男人气场强大,摆着严肃的一张脸,叫人大气都不敢喘。跟他对话时刻都像在谈判桌上,辛辣感脆,无往不利。以前顾君齐还不觉得,反正她从不将他的威严放在眼里,事实上,宋微然当着她的面很多时候痞里痞气的。这一刻关系转变了,彼此都用不着再伪装,见识到他的真面目后就觉得是有些可怕。
顾君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
是不是想喝咖啡也要自己去磨啊?
宋微然桃花眸子冷冷的眯着,声音也很冷淡:包场又不是清场,用得着你大公无私吗?
顾君齐白了他一眼,向服务生叫了一杯咖啡,等咖啡的时候问他:说吧,你叫我来什么事?
宋微然一双手真的跟艺术品差不多,修长白皙,而且骨节分明,握着杯耳的时候总觉得很用力。但是,喝咖啡的动作却一派懒散,不过两片薄唇微微开启,同时眼睫下垂,像小扇子一样覆了下来,竟在眼窝下形成一道阴影区。
顾君齐漫不经心的想,这样优雅的男人,竟然是个衣冠禽兽。
她有些心不在焉的,宋微然说话的时候她就在不停走神。想到昨晚宋微然的冷目,想来他被邀请出席一定很无奈吧,由其最后她还获得了成功,也一定叫他大失所望。宋微然的愿望就是此去经年,她可以活得足够悲惨,这样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宋微然的话讲完了,见她安静的坐在那里,盯着不知名某处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他有些不耐烦的提醒她: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顾君齐的咖啡上来了,等服务生一离开,她喝了一口咖啡说:听到了。即便没听到,也能猜到他约她来这里的目的,离婚么,等了这么久,想来宋微然早已耐心尽失。她抬起头来,笑容很淡,隐约是洒在脸上的一层薄光,唯美而虚幻。她接着说:可是,离婚这种事情你不该过来找我商量,而是找你的律师团队,问问他们有什么办法可以打破继有的法条,不用经过患者及家属的同意,走一般的程序就能把婚离了。
宋微然俊眉蹙起:顾君齐,机会不是天天都有,人不能太过得寸进尺。
否则呢?顾君齐一脸的无畏。要知道,最惨的那段时间我都过来了,你觉得到了现在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宋微然身体微微前倾,俊颜在她的眼前清析放大。用他的磁性嗓音淡淡说:谁告诉你那段时间是最惨的?
顾君齐脸色微微发白,宋微然在威胁她。如果她不同意离婚,他会让她的生活变得更加悲惨。
桌下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拢紧,掌心里出了一层汗,却不是害怕。生不如死过的人还有什么好畏惧的。
顾君齐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悉听尊便。
说着,呼一下站起身,动作猛烈,撞到桌子一阵晃动,以至于刚刚上来的咖啡洒了满桌,顺着光滑的桌面一路淌了下去。
宋微然下意识闪躲,自然交叠的双腿错开,不知是撞到了哪里还是怎么,他忽然按着额角不动了。那些咖啡就顺着桌沿一滴一滴落到他的腿上,他那身价值不斐的西装算是彻底毁掉了。
顾君齐看着他的样子像是怒不可遏,连嘴唇都紧抿成一道线。
她没有说抱歉,转首叫服务生拿来纸巾,然后自己扬长而去。
从咖啡馆出来后,站在阳光下剧烈喘气。跟宋微然过招即便险胜也不会有快感,因为你想象不到下一刻他会用什么更卑劣的手段逼你就范。因为宋微然不是输不起的人,而是他根本没有输过。
但是,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后路可以走了。而且顾君齐不得不说,看着宋微然气急败坏的样子,她还是很愉悦的。
这样想着,转身去停车场。
服务生拿来了纸巾,被宋微然接过之后扔到桌子上。
他的脸色非常难看,服务生心里恐惧,送来纸巾后就离开了。
宋微然困兽一样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起身去洗手间。好在衣服的颜色是黑色的,洒上东西并不明显。他只用水清理了两下作罢,接着拧开水龙头洗手。哗啦啦的水声撞击着耳膜,总是让他觉得奋外吵杂。不得不说,当他变得邪恶的时候,顾君齐也原形毕露了,那个女人从来都不是真正的逆来顺受的人,像只小兽一样,惹急了会张开嘴巴咬人。且牙齿尖利,碰到皮肤,即入骨三分。很显然,他现在就感受到了那样的疼意,时而有种心裂的错觉。
掬了两把清水扑脸。
口袋里的电话响起来。
宋微然不急着接,先去抽了两张纸将手擦干,然后将纸揉成一团扔到纸篓中,这才摸出电话。
沈青青约他中午一起吃饭。
宋微然被人间接的泼了一身咖啡,哪有什么胃口。他转身靠在洗脸台上:你中午自己吃吧,我这会儿还有事。
好在沈青青很识大体,从来不会刨根问底的问男方在做什么。
她微笑着说:好吧,那我自己吃。但是,再忙也要记得吃午饭。
宋微然说:我知道,你放心吧。
他率先挂了电话,将手机收进掌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