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伪？

顾清秋眉梢稍稍向上抬了一下，没回应，只是继续用手将那条快冻死的鱼拨过来，仔细一瞧，原来不知被什么咬了然后搁浅在泥里，被咬的那一块全是血。

她将它小心的放回池塘深处，见它在水里静止几下，过了会儿又开始动起来。

这才起身站起。

站起来前顺便在池中洗了洗手。

“虚伪。”她似是回味他那句话，回味过后她反问了他一句，“这个世界上，有谁不虚伪么？”

她还是第一次用这种看破世事的眼神看着他。

这不像十八岁的少女该有的眼神，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她眼神不止纯净，还有其它让人探寻的东西。

“不管怎么说，上次发烧那件事，谢谢你。”她对他，还是怀着感谢的。

陈时见她要走伸手一把拽住。

顾清秋敏锐的觉察到他眼底有隐隐约约的怒意，尽管他掩饰的很好，她还来不及多想便听他一字一句道，“你也知道吧。”

“知道什么。”

“知道顾家上上下下给我设了个套。”

是指顾明月想代替顾明珠嫁给他这件事么？

她不置可否。

可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的态度激怒了他，陈时向来在外人面前都是有礼的，这一次，他提高了嗓音喝道，“你们顾家的女人竟是怎么长大的？一个比一个的心机更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脏的可以！”

“怎么长大的？”顾清秋没有被他的态度恼到，相反，很冷静的回他，“难道你不知道么？”

他被她问住了。

“我三四岁失去父母，十多岁失去相依为命的奶奶，之后一直像个乞丐一样在那个镇上生活着，十二岁时开始当服务员，第一次端盘子不小心打翻了，手上到现在还留着疤。”

她伸出手，捋起袖子，果然，在胳膊处有一道不浅不深的疤痕。

陈时默然。

“服务员，保姆，洗车，发传单，但凡你见过的那些为了生存下来的工作我都做过。”说到这，顾清秋洒脱的笑了笑，尽管她没有他个子高，可她的眼神却努力的跟他保持平视，仿佛这样她不值一提的尊严也能与他并齐，“哦，对了，我还去酒吧站过台，为了躲避跟客人睡觉，我从十六七岁的时候就学会了怎么下药，安眠药也好，麻醉药也好，或者是各种让人服用了会产生不好影响的药，这些我统统做过。”

“最饿的时候，我还偷过钱。”

“……”

顾清秋说到这，一把抽回自己的手，面上丝毫没有因为做过这些而产生的愧疚跟惭愧，相反，她抬头挺胸，无愧于心，“怎么样，我跟顾家那两个姐妹相比是不是更低劣，更龌蹉？”

他说不出口。

“高贵的人有高贵的肮脏，低劣的人也有低劣的龌蹉，谁又看不起谁呢？”

最后一句话不知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顾清秋说完便走。

她走的前一刻，他终于开口，这一次，一反之前过激的态度，他声音很平静，“如果我跟她们结婚，你，会反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