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宝璐眼睛朝外头晃了一眼,隐隐约约瞧见一抹淡紫色的身影,想着世兰表姐平日里便最喜紫色,会不会是她。
正想时,人便走近了,那般蕙质兰心的女子,正是她自小一同长大的表姐袁世兰。
谢宝璐一阵激动,就立时起身要接袁世兰进来,不想许久未动,身上麻木的厉害,一时不慎,竟跌倒在地。
她是最注重仪态的人,眼下却顾不得这般,只道:“表姐,你可算是来了,宝璐真真盼死你了。”
“你这孩子,怎么几日不见,却这般憔悴,还是如此毛毛躁躁的。”袁世兰面上尽数是担忧,又将谢宝璐给扶起来,细心的给她拍打身上的尘土,“可是显国公府给你气受了?”
既是自己亲近的人,又用着这般担忧的口吻,谢宝璐忍不住红了眼眶,当下便扑到袁世兰的怀中说:“表姐,还是你对我最好了,我冤呐!”
袁世兰不住的拍打着谢宝璐的后背,眸光深远,似有些放空。
“想着许多年前表姐初见你时,何曾想过那个被众人娇养的小姑娘,会受今日的耻辱?”面上又含了些笑意,只谢宝璐并看不到罢了,又回过神来,“我同妹妹是至亲之人,我若不顾着你,如今又还有谁顾着你,难不成是晏殊?”
谢宝璐是察觉到袁世兰语气中的不对劲,只转瞬又被袁世兰后头的那句给吸引住了心神,抬起头来问说:“表姐都知道了些什么。”
“自然是知道了,宝璐你糊涂啊!”竟是满满的恨铁不成钢之感,“分明同晏绥好好儿的,怎么就又和晏殊给扯在了一起,因着你这事,父亲一夜白头,便是外祖母也是起了雷霆之怒,势必要晏殊偿命。”
原先因见着亲人而火热的心一下子便冷了下来,谢宝璐离袁世兰远了些,道:“难道表姐也信了外头的谗言,觉得是我背叛了晏绥?”
以前哪一次提起晏绥来,谢宝璐不是亲热的叫着“晏哥哥”,如今却这般疏远的称呼本名,袁世兰心中有种怪异的感觉,又连忙堆笑说:“我自然是信你的,我的妹妹哪里是那种不知礼仪廉耻的人,定是那晏殊勾引的你。”
“只是事已至此,妹妹可谓是将显国公府的脸面给丢尽了,若是再执意的留在这府里,怕是他们不会善待于你。”
世兰表姐一直都是如此温柔的,便是劝说起人来也是轻声细语的,只是眼下谢宝璐却顿时觉得自己较之往常似乎清醒了几分。
终究是她无心,以往那么多年里,都不曾察觉到表姐的表里不一。
眼下虽说好似是一个劲的为她着想,可话语中的意思总是不离“她做错了,是她让显国公府”蒙了羞这般等等意思,更甚至还想劝说她离开显国公府。
她若离开了显国公府,武安侯府自也是回不去了,父亲虽然会接纳她,可还有那素来看她不顺眼的继祖母同婶婶们,那才真是自找难堪,真要她去寻外祖母,她也是没那个脸面的。
更何况,谢宝璐自认为自己没错的。
再者,真要往阴暗里想,她离开了显国公府对世兰表姐又有什么好处。
这些年里,不是不曾听到许多流言,譬如晏绥同袁世兰走得极亲近,只表姐说晏绥同她走得近,也不过是为了打听她谢宝璐的喜好,她向来对表姐不设防,表姐一说,她自然也就信了。
这种种的蛛丝马迹一时汇聚在一起,终是让谢宝璐的内心里产生了深深怀疑,长久以来都对自己极好的表姐,也许还有另一副她不曾见过的面孔。
谢宝璐心中苦,可这苦面对着自己以前亲近的表姐却不能表现出来,她还得刻意掩藏着,并顺着袁世兰的话说道:“既如今大错已铸成,难不成是我逃避便可以了了的吗,毕竟这不是我一人的过错,连累的武安侯府也愧对于显国公府。”
袁世兰眉目顿时舒展,依旧是一副满心为谢宝璐打算的好姐姐模样。
“这是件难事。”她也极难为道,“不过也不是没有解决的法子。”
“是何法子?”谢宝璐顿时极好奇道。
袁世兰道:“既是我们武安侯府欠下了显国公府,首要的自然是认错,妹妹你同显国公府认罪,之后再设法补偿,我们是欠晏绥一个妻子的,不妨从侯府中挑选一个德容工整的姑娘给送过去。”
武安侯府中的姑娘倒是极多的,可论到底,谢宝璐和二房三房的堂妹们并不对付,大房中的庶女又太小家子气,这若真送到显国公府,那才是让二府中结仇呢。
这一排除,最后自然只剩下袁世兰这个表姐了。
袁世兰虽然姓袁,可她当年在小安氏死后便跟着大安氏过继到了侯府中。
谢宝璐从来视大安氏母女为至亲之人,到眼下几乎是确定了,不论大安氏如何,自己这表姐是真真的狼子野心,而她一直都看错了表姐,身边住着一头狼,可她至今才察觉。
她的心更冷了几分,可谢宝璐并未将此挑明了来说,依是顺着她的话茬道:“既如此,便也只有表姐是顶顶好的姑娘,只是怕委屈了表姐,你的婚事怎么能成为替我补骷髅的筹码呢,不行不行。”
袁世兰反应有些激动,当即道:“如何不行,我自幼失父,是侯府接纳了我,如今既到了让我报答侯府的时候,别说是一门婚事,便是要了我的命,我也是愿意的。”
谢宝璐眼中冷意更甚,到如今,就连她心中那点子残从的幻想都没了,表姐许是很久以前就同晏绥勾搭上了呢,怕真真如晏殊所说,她与晏绥的婚事,从始至终都是晏绥设的一场局罢了。
既想明白了这些,谢宝璐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只佯装感动道:“我如今这境况,难为表姐不落井下石,还念着你我往日那些情分,便为着侯府,我却也只能这般做了,你且放心,等过些日子,我便同晏绥说一说这事。”
袁世兰自然无不应许,又见着谢宝璐实是倦了,这才说要回去,不想还未出门呢,突然干呕了起来,虽然如此,可她面上是极开心的。
谢宝璐惊疑问道:“表姐可是身子不舒服?”
袁世兰以袖抚面,也掩藏不住眼底那深深的得意,“倒没什么大碍,不过是感染了些风寒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