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的感受让堇萮很是清醒。堇萮清楚的意识到,她想救这个孩子,这个生活在木墙里和自己一样从小就被限制了自由的孩子。
男孩眼底深处带着犹豫、不安、以及隐隐的痛,他补充道:“请你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想要活着逃出去。”
在堇萮看来,只要自己没有被控制心智,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她天资聪慧,在修炼这方面她从小就是扶云宫里其他弟子的楷模。同龄的人根本不可能对她造成伤害。
“我可以试试,”堇萮稚嫩的童音认认真真地说:“我可以拉你出去。”
她利落地伸出右手。
男孩有些迟疑,从出生就被禁锢在这个墙里面的世界,祖辈人多半已在墙中生老病死。难道仅凭一只手就能挣脱禁锢?
他还是伸出了手,握住那女孩,温柔而有力。
事情比他想象的顺利很多。他真的就这样,被女孩轻易地从木墙的间隔中拉了出来。
男孩目光如烛火般摇曳不定,闪闪烁烁,难以相信自己就这么出来了。
堇萮也不懂,虽然这木墙间隔小了些,但那孩子很瘦,自己也是可以挤出来的。莫不是墙上有什么法术,困住了魅靺人。
她细看那木墙:几张不起眼的黄色符咒,有些残破,随着寒风上下摆动,象征着天桑文明留下的久经风霜的悠长历史。
这一道木墙正是当年天桑族与魅靺族交战留下的,用来制作结界困住魅靺人的支柱。
天桑被朝廷灭后,木墙又成为朝廷困住魅靺的工具。
另一处营帐里。
暻闲也是毫无睡意,他在账内换上了一身藏蓝色的练功服,这种衣服很贴身,把全身束缚的没有一点多余的布料。藏蓝色的身形与白色雪地相互映衬,年少的暻闲身材已有了些倒三角的形态。
他特意从师妹的营帐前路过,帐篷却是敞开的,寒风呼啸着灌入账中引得熊熊篝火烧的更加凶狠,像是要点燃帐内那被随意丢弃的被褥。
“又跑哪去了。”暻闲无奈的自语。
堇萮从小就让暻闲很摸不到头脑。
她有时傻得出奇,竟然傻到暴雨天在外面端着盆等着天降飞鱼,导致高烧不退。
因此他一度认为自己的师妹可能是个智障。
但她有时又聪明的可怕。武学方面的事她总是无师自通。即使暻闲年长她四岁,也时常对她的精进叹为观止。
她的心思极细又敏感,若你有一点点细微的变化,她都像能闻到那变化的气味一般,准确的说给你听。
从小一起长大,暻闲已然习惯了师妹的种种脾性。他对师妹的包容只增不减,无论她做什么他都没有生气过。
但这次,暻闲眉间却怒意横生。
他看见不远处,堇萮细小的手臂稍有吃力地将一个孩童从木墙里拉了出来。
师妹看了看木墙后,奶声奶气地对小男孩认真地说:“你快走吧。”
暻闲疾风般快步飞驰,站定于堇萮身前,黑发随着他飞扬飘逸,又轻柔飘落在他宽肩上。他年少且俊秀,下颌线棱角分明已有不少男子气概。眉间的怒意更胜,两根修长的手指已取出一张定身咒,蓄势待发。
“师兄,”堇萮扯了扯暻闲的衣肘,晶莹的眸子中满是担忧的说:“放了他吧。他和我一样,还没长大,可不可以让他走……”
暻闲声音低沉道:“魅靺人不能放,”
“不用放我,我跟你们走。”那男孩语气沉静,银发飘动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闪光,一种莫名其妙的自信在他脸上浮现。
“你最好少耍花招。”暻闲大多时候都是温柔的,唯独这次他语气狠厉,不犹豫的把定身咒贴在了孩子身上。
那男孩不闪不躲,不哭也不抵抗,就被暻闲抗在了肩上。
他从容地看着,看着堇萮站在原地。堇萮满是疑惑地睁着大大的眼睛,在男孩颠簸的视线里越来越远。
男孩的眼神坚定如磐石,似在告诉堇萮这一切都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