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中向茶寮走来的,与其说是一队官兵,不如说是一支队伍。
带队的是两个头领,后面跟着五个兵卒,而占人数最多的则是几十个穿着各式各样衣服的年轻人。
两个头领已经因为大雨难行,下马步行,依旧走在最前面。这一群人,看到茶寮,仿佛看到救星一般,争先恐后地冲了进去,叫嚷着要喝热茶,一时间将这原本还算宽敞的茶寮挤得满满当当。
茶老板和茶小二见进来的是官兵,哪里敢怠慢,低眉顺眼的应承了一声,立马加火加水,忙碌了起来。
两个头领赶走一张桌子上的商客,一屁股坐了下来,喝着茶小二奉上的热茶,嚼着还算可口的糕点,小声的讨论着什么。乌央乌央的人挤得这茶寮水泄不通,一时间喧嚣无两,甚至盖过了外面的雨声,这么多双脚带进来的泥水把个地面弄得脏乱不堪。
从这群人的交谈中,晴空得知,这是一只刚刚招募的军队,正在赶赴兵营。两个头领和五个身披盔甲的兵卒,就是招募官。
那两个头领坐在一起,甚是滑稽。二人外貌大相径庭,一高一矮,一白一黑,一胖一瘦,无论站着还是坐着,无论静着还是动着,在旁人看来,都对比强烈,十分有趣。
那个高白胖头领呼喝着,让这群新兵蛋子注意秩序,其声音甚是尖利:“都他妈懂点规矩,不是在家啃老子的时候啦,都他妈是要上沙场的人了,饿什么饿!别装孙子,瞎叫唤什么,都给老子安静点,排好队领茶!”
那五个身披铠甲的兵卒听言立马维持起了秩序,茶寮在一阵混乱后逐渐安静下来。
就在此时,子纠挑挑眉毛,拍着晴空的肩膀说:“快看,老天都在帮咱们。这群孙子满身泥泞的一顿搅和,居然把咱俩的通缉令从柱子上蹭了下来,又被那么多脚踩来踩去,早已浸透泥水,破烂不堪!嘿嘿,看来,咱俩又躲过一劫。”
晴空往地上一看,果然如此。那通缉令,尤其是他和子纠的通缉令,已经彻底被众人的脚踩成碎末,混在泥水中了。于是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落了下来。至于那贴的高高的什么熬顶,黄老六,黄老七等人的通缉令,可就不关自己屁事了。
“妈的,这鬼天气,下他妈什么破雨!”那个尖利的声音再次响起,听到人耳中,竟是一种不大不小的折磨。
说话的高白胖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骂道:“破雨,破雨!把花名册都浇湿了。全完了,人数也他妈还没统计呢!一个字也看不出来,还得重写一份!烦死了……掌柜的,笔墨伺候,快!”
茶掌柜不敢怠慢,连忙把记账用的笔墨纸砚呈了上来。高白胖看着笔墨放在眼前,突然意兴阑珊,转头对着矮黑瘦说:“哥哥,你来重新登记吧,我一写字就烦的不行,恨不能喷火!”
“可以可以,我来执笔,你稍作休息。”一个浑厚敦实的声音从矮瘦黑的喉咙里发出,着实让周围的人如沐春风,给这凄风冷雨中的茶寮带来了一丝温暖。
接下来,那五个兵卒安排新兵们一一排好,重新登记造册。
“诶!那两个家伙,站在门口干嘛,赶紧过来登记,不想他妈的沙场立功啦?看你俩那德行,是他妈摔了几个大马趴,弄得满脸泥水,跟鬼似的!”高白胖指着屋檐下,满脸是泥的两个少年吼道。
晴空和子纠对视一眼,瞬间便明白了怎么回事。原来因为他二人年纪正当,又被雨水搞得像茶寮里的新兵一样狼狈,就被误认为是招募的新兵。
事出突然,二人不敢造次,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过去,看着花名册上已经密密麻麻的写了五六十人的名字,晴空快速扫了一眼,从被泥水晕染开,难以辨识的笔划中,勉强认出了几个字。
他暗暗记下了东桥村。
众多年轻人一一登记造册,此时,那个浑厚敦实的声音对着晴空问道:“姓甚名谁,来自何处,一一道来。”
晴空心念一转,计上心来,看那花名册上,东桥村的某某某是排在第一位上,想必这某某某报上姓名后已然去别处喝茶暖身了,不会停留在这张桌子前,便小声答道:“马大空,东桥村。”
然后快速转身离开,同时给身后的子纠使了个眼神。子纠马上照猫画虎:“王阿九,东桥村。”
说完,二人迅速躲藏到了角落里。
那个高白胖迅速扫了一眼矮黑瘦写完的花名册,笑眯眯的说道:“哥哥,还是你的字漂亮!嘿嘿,之前我只顾着登记名字,都没统计数量。我现在就数数,把这总数落定哈。恩……一,二,三………六十七,一共六十七个!这次出来征兵,任务完成的不错,居然还超额了,多招了两个,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