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点点窝心,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冰凉和寒心。
娥姁之所以不想争,不想跟刘季吵,一是因为除旧迎新之际,而是因为他难得来一趟。是以,她把所有哀怨都咽到肚子里,答应替刘季安抚吕家人。
刘季那狭长的眼眸里,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窃喜,伸手揽住娥姁,柔声道,朕的皇后,是天底下最懂朕的人,也是最明白事理的女人。得妻如是,幸甚!
卢绾封王一事,刺激到了许多人。
刘氏宗亲来讨封赏,倒也罢了。
戚姬也想给父亲讨个王坐坐,着实让他为难。封吧,天下就那么大一点儿地方,一个没有寸功的脂粉官往哪里安置呢?哪个诸侯王会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封地划分出来,给临辕侯呢?不封吧,又经不住美人哭闹。不得已,他才把吕家功劳搬出来,以求堵住戚姬的嘴。哪料想,戚姬竟然跟他杠上了。不册封戚姬家为王可以,也不能册封吕家为王。他架不住戚姬哭闹,只得来中宫找娥姁从中周旋。因为他知道娥姁识大体,应该不会为了这个王跟他置气。
果不其然,娥姁答应了。
他悄悄舒了一口气,心里舒畅多了。
说实话,按照吕家的功劳,他是该给吕家人封王的。哪怕只册封一个王,也足以慰藉吕文在天之灵,也好让他这个女婿了却一桩心事,觉得自己不欠吕家什么了。省得他喜新厌旧,又觉得亏欠娥姁。
不过,话说回来。
不封吕家人为王也好,省得他下决心除掉所有异姓王时,再伤着了对他有扶持之恩的吕家。
娥姁心里不快,嘲弄地笑了笑,皇上一向讨厌酸腐,今天,怎么咬文嚼字起来?难道说,当了皇上,连正经说话都忘了?
刘季讪讪一笑,朕确实讨厌酸腐之人,听见别人咬文嚼字就反感。可当了皇上,还跟樊哙似的那么粗鲁,该惹天下人笑话了。叹口气,朕出身不高,那些酸濡都看不起朕。秦朝有四个大儒,朕派人去请,他们宁可躲进山里,也不愿意辅佐朕。想起来,朕就觉得生气。所以,才学这些酸濡说话,省得他们笑话朕是泥腿子搂着娥姁,皇后是读过书的大家闺秀,这么多年跟朕这个泥腿子在一起,心里,是嫌弃朕的吧?
娥姁叹息一声,臣妾从来没有嫌弃过皇上,是皇上嫌弃臣妾了!
刘季没想到,话题扯到了这上面,有些尴尬,朕说过,无论贫穷还是富贵,都与皇后不离不弃。这辈子,你都是朕的皇后,唯一的皇后!
皇上记着臣妾,臣妾就知足了。
娥姁心里,淌过一丝感动。
这个男人再怎么喜新厌旧,终究还是她的丈夫,是刘盈的父亲。与其跟他吵架撕破脸,不如维持表面上的和谐。如果她不哭不闹,他还能记着她曾经的好。如果哭哭啼啼的闹,只怕他连自己曾经的好都忘了。
阔别许久,竟有久别胜新婚的甜蜜。
两个人缠绵许久,刘季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