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媭的话语，越发勾起娥姁的伤心。

她回想自己这些年为老刘家的辛苦付出，想想自己才三十四五岁，就已经出现了美人迟暮的早衰模样儿，心里落寞又悲哀。她就好像是一朵娇艳欲滴的花朵，枯萎在了老刘家。可那个让她倾心付出的男人，那个许诺一辈子都不会负她的老男人，却还是负了她。他不但厌烦她的衰老容颜，甚至是不顾她的感受，转而宠幸其他年轻美貌的姬妾。

这种伤感和悲凉，不是外人几句劝慰的话语所能消除的。

娥姁一边承受着无尽的伤感，一边赌气似的，他喜欢年轻漂亮的女人，那就让他喜欢去吧。我已经老了，何须去他跟前讨人嫌呢？

一直沉默的吕文，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他习惯性地捋了一下美髯，语重心长地，娥姁，你有点儿让为父失望了。见娥姁眼泪婆娑，有些不忍心，遂又道，如果你想凤啸九天，那就得承受自己夫君后宫佳丽三千。如果你要一生一世一双人，那就得忍受他的平庸。如果刘季一辈子都是中阳里那个赊酒喝的混混，你这一辈子，还有什么指望？爹拒绝凌长风，选刘季做你夫婿，岂不是看走了眼？

娥姁抹了一把眼泪，抬眸看向吕文，爹，您平庸吗？在我们几个儿女眼里，您就是俯视众生的神啊！卦象奇准，料事如神。娘整日唠唠叨叨的，为什么，您就不会负她呢？瞧瞧抱着樊伉的吕媭，还有樊哙兄弟，瞧着大大咧咧地，像是个粗人。可他眼里从来没有其他女人，对咱们小媭百依百顺。为什么爹和樊哙能这样，刘季就不能呢？抽泣一下，委屈地，说到底，他刘季就是个色鬼，见了漂亮女人，走不动罢了。

吕媭瞧瞧吕文，再看看娥姁，小心翼翼地，我们家那个屠狗的，能跟姐夫比吗？姐夫是问鼎天下之人，是注定要坐在龙椅上接受百官朝贺的皇帝。我们家樊哙，如果不是跟着姐夫，只怕还在沛县日日屠狗呢！就他这德性，凭什么三妻四妾的？

娥姁长长地呼吸了一下，缓解心中的窒闷，刘季不再是从前的刘季，樊哙也注定不是从前的樊哙。如果刘季能登上龙椅君临天下，樊哙也一定是位极人臣。如果他真封王封侯了，你真甘心看着他身边有其他女人？

吕媭闻言，眼露厉色，他敢！

娥姁苦笑了一下，你吕媭都承受不了的事儿，为什么还要劝我承受呢？摇摇头，感慨万千，难道说，他刘季做了人上人，就有权利轻贱自己的糟糠之妻？难道说，君临天下，他就应该忘了曾经许下的诺言？

吕文瞧瞧咸阳方向，娥姁，你也是读过书的人。历朝历代都算上，你见过哪个君王身边只有一个发妻的？他宠其他女人，你就任由他宠去！只要你还是他刘季的发妻，将来就一定是他钦封的皇后。你嫡出儿子刘盈，就一定是太子，是他江山社稷的继承人。娥姁，爹劝你一句，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了刘家的天下，为了你们母子的未来。在这个时候，你不但不能为了区区几个女人跟他怄气，甚至还要更宽容更大度一些儿。替他照顾好父母，照顾好他宠爱的女人，完全解除他的后顾之忧，让他放手去拼搏，博一个足够你们母子世世代代都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