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薄恍惚间想起自己曾经的念头,只要再见那个妖一面就好,真的见了又觉得不够,还想要更多更多,那妖的全部。
现在,包括以后的所有日子,他都要。
“飞蛾。”
咬着他的妖突然这么说,边说边勾起嘴角,露出一个他熟悉的笑声来,“何先生,难道你没有察觉吗?”
她一根指头摁在何先生染了血的唇上,“你现在的样子就像飞向火焰的飞蛾。”
明明那么怕疼,怕被触碰,每次她咬他,他都会疼的一缩,碰他的时候也是,身体很敏感,似乎有洁癖,讨厌与人接触。
但每次她咬他,他还是会安静给咬,无论怎么摸,他嘴上说的凶,实际上从来不反抗。
就像一只飞蛾,很怕火很怕火,但依旧朝着火焰最旺盛的地方飞去。
何先生给她一种这样的错觉。
何薄没说话,只咧开嘴罕见地露出了一个见牙的笑容来。
是飞蛾扑火,还是生长在淤泥里的杂草,将天空中高高在上的龙拽下来,谁又说得准呢?
“何先生今天真漂亮。”像个被咬坏的洋娃娃一样,浑身都是痕迹。
单薄的病服根本藏都藏不住,只稍稍拉开衣领,就能瞧见隐藏起来的伤痕。
大片大片的青青紫紫,像被虐待过似的,莫名惹得妖心生怜爱。
她如此,一向心软的人类更是吧,难怪今天被骂了好多次呢。
原来是何先生这幅样子实在是叫人心疼啊,忍不住就想指责她。
苏鲤也想指责指责自己,怎么就没发现何先生柔弱的一面呢,早发现早收手了,她是个会心疼弱者的妖,吃软不吃硬。
苏鲤矮下脑袋,动作细柔,将何先生唇边的血一一拭去,脖间亦然,瞧着干净了许多才给他拢好衣服,往旁边一倒去睡。
临睡前还听到何先生骂她。
“禽兽不如。”
苏鲤:“……”
小拳头握了握,又忍不住想对他这样这样,那样那样,都被骂‘禽兽不如’,还能忍?
苏鲤深吸一口气,想想他那个惨兮兮的脖子还是放弃了,那么好看的白鹤颈,光光亮亮才是它最美的状态。
现在就像一件白玉上出现了瑕疵,如果是平时,那些瑕疵只片刻就好,他能自己恢复,而且很快。
现在不行,因为身体内没有法力,也无法吸纳灵气冲刷,瞧着最少十天半月消不下去的样子。
她往上面种一个,就留一个印子,密密麻麻好些个。
被别人看见了又该骂她了。
唉,做妖太难了。
苏鲤打个哈欠,给俩妖盖上被子,闭上眼,调整了一下睡姿,没再管何先生,就那么睡了过去。
何先生睡没睡她不晓得,她睡的倒是很踏实,意识到何先生可能比她想象中还要中意她,不会被别人的三言两语气跑之后放心下来,所以这一觉睡得很是香甜。
第二天一大早就被吵醒,倒不是隔壁床的小姑娘,那小姑娘比她还能睡,是几个医生,正在劝旁边的何先生切瘤子。
其实是何先生的妖丹,做全身检查的时候不小心被片子拍到,那个大一个医生都以为是癌症,他要死了,努力劝他切。
昨天劝过一波,今天又来劝。
“何先生,再不切你最多只能活半年,不,三个月是极限了。”
另一个医生附和,“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瘤子,你居然还活着,真是不可思议。”
“切了吧,何先生看着不缺钱的样子,别因为这点小钱耽误病情。”
何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一脸的冷意,看样子被缠了很久,“不切。”
“哎,你这个人……咱们医生都是为了你好,你就算不想想你,也想想你家人吧?”
“难道你想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何先生是根草,估计跟她一样,都是机缘巧合踏上妖的旅途,只他一个,他的父母八成还是普通草,早早凉透。
这么劝对他来说根本没用。
“何先生,这个世界这么美好,你为什么就是这么想不开呢?”
“你想想自己才多大啊,长得也这么俊俏,死了多可惜啊。”
“切了吧,切了不耽误……功夫。”
噗!
苏鲤一个没控制住笑出了声。
那医生大喜,“苏小姐,你醒了?真是太好了,何先生不肯切,要不你切了吧?”
苏鲤:“……”
“你体内的瘤子一点不比何先生小哦。”
苏鲤:“……”
早知道打死也不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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