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秀儿一时哭笑不得,心中感动不已。
萍红冷着一张带着雀斑的脸,脑里充血只觉得自己如今是二小姐最后的盾牌,不能让珠儿伤了二小姐半分。
萍红,你至于吗?我今日不过送个药,二小姐喝了药我立马就走!
萍红不为所动,像个看破红尘的老道士,我凭什么信你,又为什么信你,就你三番五次伤害我家小姐便该万死!
珠儿语塞硬生生找了个台阶下,夫人让送的药必须送到。萍红你不能不讲道理啊,这药是老爷同意送过来的,老爷总不会害二小姐吧!
谁知萍红望都没望她一眼,理了理衣袖,药留下,人滚蛋!
望着萍红摸剪刀到要同她拼命的模样。
珠儿只得不甘的将药留下了,现在连萍红都随了二小姐的性子,实在吓人。
江秀儿有些好奇杨梅究竟送的什么药,便扯开了那张黑色的麻布。一碗黑红色的药汤,就这样裸的暴露在空气中。
一股血腥味涌入了江秀儿的鼻腔,她一时竟有些反胃作呕,这,药怎么这么臭!
阿木的脸上带着着急冲进了江秀儿的房间,:小姐莫喝,药有问题。
这药中养着活蛊虫!又以鲜血喂养,蛊虫排泄出的蛊毒精华都在这一碗药中,呕
好生阴毒
这么臭的药,我自然不会喝!这药什么功效?江秀儿瞪圆了杏眼,用手不停地煽动着。
阿木摇摇头道:这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倒是认识一人,他或许知道。
听到阴毒两字后,江秀儿便隐隐猜到面前这药的功效了。
她捏着鼻子蹙眉道:阿木啊,帮我个忙,这药帮我倒茅厕去,对了不要全倒了,留下一些,之后叫认识那人帮我看看。
阿木神色阴鸷,好。
兰香堂,内堂的香缓缓的燃着,珠儿弯着腰,咬着唇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夫人。
杨梅闭着眼,身旁两个丫鬟正帮她捏着肩膀。
药送去了?江秀儿可喝下了?
珠儿脸色苍白,那萍红也不知吃了什么,打鸡血了一般,她死活不让我进屋,我只好把药留下了,我想那江秀儿应该还没喝吧,毕竟这药的气味不大好闻。
说不好闻,都是委婉了,那药的味道她闻了都要一阵干呕。
所以,我说了!要你亲自给她灌下去,你是怎么做事的!杨梅闻言睁大了眼睛,蹙眉,狠狠地拍向身边的红木小案。
念在你是薰儿的侍女的份上,我不会对你动罚,你这个月的月钱不要想到手了!杨梅红着眼睛恶声恶气道。
红祁,你去看看秋木院
杨梅的话音未落,管家江久匆匆忙忙的进屋眉眼见满是焦急,夫人!出事了!二小姐腹中的孩子掉了!老爷已经同大夫过去了!
什么?杨梅的脸上满是震惊,心中嘀咕。
怎么这次药效见效的这么快?
难不成是因为江秀儿落水了。
杨梅沉着脸思索了一番,走现在便过去,珠儿一会你记得趁乱将那药处理了,不要留下痕迹!
不管今日什么情况,都不能暴露这件事是她做的。杨梅匆匆赶到秋木院时,江薰已经到了。江秀儿正躺在床榻之上面色苍白,萍红中从屋内端出一盆盆血水。
江薰低着头一副伤神模样,正虚情假意地落泪。江珊立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江薰,与比同时江秀儿的脸上充满了愤怒。柳姨娘站在江北的身旁满脸愤恨,此时在房中心情最差的恐怕只有江北一人吧。
江北黑着脸,清瘦的脸上竟然看出了几分憔悴。柳娘,你说的可是真的?
柳箐箐一脸正气,厌恶道:自然是真的,此等手法,真是狠毒下作。
江冉冉同江雪受到惊吓窃窃私语着,眼神时不时地往屏风后的床榻之上看去。
江秀儿怎么会突然流产了?杨梅装作一副无辜模样,故意打破了凝滞的气氛,开口问道。
江北抬眸,那双精明的眼睛通红,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与其说是怒其不争,倒不如说那是深深的绝望,他看着面前毁灭了他一切希望面容平凡的女人,心中的厌恶已经冲破了脑中的理智。
杨氏,你可真是好手段,我从前怎么没发现。我竟娶了一个如此恶毒的女人,竟想让我江家绝后!
杨梅心中咯噔一下,仿佛最后的遮羞布被人撤掉了,极点的慌乱背后藏着的是深深的恐惧,她强装镇定。老爷,您在说什么?我怎么会是那种人呢。
你是何等人我再清楚不过,只不过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我倒想看看你当如何辩解。江北冷着眼望着杨梅,她心中的算计,他再清楚不过。他当初娶杨梅为的便是杨家背后巨大的财富,这一切都会成为江家的助力。
只不过,没想到她的心肠竟如此歹毒。
杨梅被这种眼神震撼住了,她知道江北从来都不爱他,以江北年轻时的容貌财力,她杨梅并不是最好的选择。明知江北不爱她,可她还是要嫁给他,那怕只是为了利益,江北也是她最好的选择。
更何况,她从小时候就钦慕于江北。
如今江北用这种神情望着她,她如临冰窖,仿佛整个世界都灰暗了。
若不是父亲关心我的身体,派了医官来查看,我竟到现在都不知,夫人每日送往各院的香料里都掺了浓浓的麝香,我还真当是夫人宽厚如此爱待我们呢?
柳箐箐似乎是头一次用如此针锋相对的态度对待旁人,她一袭素色长裙,眉眼间满是怒色,手中握着一小巧的玉扇,直直的指向杨梅的方向。
夫人这么喜欢香料应该知道这麝香若是长期使用便会于生育有碍,所以兰香堂的香料才一点麝香都没有,对吧?夫人?
柳姨娘的逼问一字一句铿锵有力,躺在床上的江秀儿听了都想给她鼓掌,只可惜她如今还是得装作奄奄一息的虚弱模样。
不过麝香,我若真有要害你,你又怎会生下江珊,你真是血口喷人。杨梅望着柳箐箐,一副底气很足的模样。似乎她早就想到了,这一日。杨梅如何控制生下的江家子嗣都是女儿呢?
这一点柳箐箐始终是想不通,杨梅究竟用了什么方法让宅中女人诞下女儿,而对她毫无威胁。这一点江秀儿叫柳姨娘不必担心,说她早已准备了一份大礼给杨梅。
既然夫人这般有自信自己是无辜的,夫人可否将这碗药喝下去,你要是喝下去,我便信了你的话,夫人心底善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我还会同夫人亲自道歉!柳箐箐想起刚刚江秀儿同自己说的话,柔柔的威胁道。
这碗中的可是蛊虫,主母一向金贵怎么肯喝?她倒不是让杨梅真的喝下去,只要杨梅犹豫了,便已经足够了。
江北可不是个蠢货。他一双精明的眼落在杨梅脸上,来回打量终于确认了一件事,杨梅对此事肯定是知晓些什么。
杨梅闻言脸色大变青一阵紫,那药是什么东西,她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夫人不肯喝,怕是知道里面有些什么吧?柳箐箐横眉冷目,怒色已经浮在了面皮上。
柳氏你休要信口雌黄,你有什么证据?杨梅怒瞪她一眼,胸有成竹似的,仿佛笃定柳箐箐抓不到她的把柄。
见她如此笃定,柳箐箐一时竟也拿他没办法。
老爷,您真的误会我了,我怎么可能做这等事,她江秀儿孩子掉了那是她没有福气,同我又有什么干系,我好心送药怎么成了恶人了。杨梅满脸委屈,诉苦道。
江北看见这一幕,脸色阴沉,游移不定。
既然没有证据,此时便作罢吧,如今秀儿腹中之子已经没了,如今再追责也没有意义了。
江北话音刚落。
杨梅满意的勾起了嘴角,整理一下妆发,朝着柳箐箐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正准备离开。
姨娘,二小姐送的人到了。忽然门外传来了一阵沙哑的男音。
柳箐箐猛然抬起头,忽然想起了什么,快,唤人进来。
杨梅见她这般模样,嗤笑道:柳姨娘不必这般忙了,难不成你还真的有证人不成?何必呢?
证人已经来了,老爷先留步吧!柳箐箐冲着江北道。
江北犹豫一番,停下了脚步。
阿木带着一着黑衣银冠腰间别着金算盘的男人进了屋,见过江老爷,在下顾渊
江北顿时一惊,他想了想道:这位公子不是那日林先生的朋友吗?难不成先生也是一位大夫?
顾渊犳摇摇头,算不得,不过是个药材贩子,对药和毒都了解一些。
那今日便劳烦顾渊先生帮我们看看这药碗里究竟是什么东西!柳箐箐将那剩下的药递给了顾渊犳。
杨梅倒是不怕他,心中充满了轻视,这可是她托大哥从西域弄来的,她可不信,这人能看的出来什么门道。
顾渊犳看了眼然后用手沾了些许在指尖摩挲了一下,一股腐烂般的腥臭味便扩散开来。顾渊犳脸色一变,柳箐箐和江北都被这味道薰得连连后退了几步。
他冷峻的脸上,剑眉紧蹙,江老爷,不知这药是哪里来的?
江北见他这么问,一惊,难道此人真的能看出什么,这药应该是内人送过来给秀儿补身体的,听夫人说这药极为金贵,她花了不少钱,怎么先生,这药有什么问题。
顾渊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好阴毒的女人。这药的确金贵,非要说的话千金难求,而且使用的条件极为苛刻。
杨梅的心中一跳,一时间竟有些忐忑起来,难不成眼前这个青年真的知道些什么。
这药乃是一种极其阴毒的巫药。中毒者必须为孕妇,药中含有活蛊,蛊中顺着血脉进入胎儿体内,在胎儿内孵化成长,最终会吃掉胎儿的大脑并破洞而出。江夫人您好生阴毒啊!
顾渊犳掩去眉眼间的凶厉,语气中带着三分嘲讽。柳箐箐闻言吓得脸色煞白,她万万没想到,这杨梅竟然是如此狠辣之人,杨梅你竟然如此恶毒,如此人证物证俱在,你还如何狡辩!
江北维持不住那虚伪的温润,望向杨梅的眼里充满了憎恶,杨氏!我与你二十年夫妻!你竟然如此害我杨家,你扪心自问,我可曾半分亏待过你,你姿色不佳,我可蹭放纵妾室欺负到你的头上,如今你又是如何回报我的!你让我如何有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杨梅彻底的慌了,脸上的雍容不在,她身上繁琐的珠钗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同她悲戚地面孔合在一起极为讽刺。老爷,老爷,我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老爷,我们二十年夫妻了,你听我解释。
柳箐箐看她如此悲戚,倒生出了兔死狐悲之感。杨梅你既然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此恶毒之事,你难道不会夜里梦见那些被你害死的婴儿?你疯了。
江北望着杨梅的眼神越发失望,他负手而立,我以为我们夫妻相敬如宾,我以为你宽容和善,所以屡屡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杨梅望着江北圆圆的眸子中充满了浓浓爱意和刻骨的恨意,你根本就不懂!我爱你啊,老爷!我要的不是相敬如宾,而是你的心里只有我一个,我要把这群小妖精都从你身边赶走,我真的爱你江北。
杨梅说着说着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弄脏了她的妆面,显得格外狼狈。江北,你跟本就不爱我,你若是真的爱我,也不会为了一个庶女腹中的私生子同我闹翻,你一点都不爱我。
江北被杨梅的哭诉扯着心肝疼,他也不得不承认杨梅口中之话都是真实,他的确不爱杨梅,所以给她的只有相敬如宾,不过杨梅说的也对,他们二十年夫妻,江北的确得给她体面。
他转身斩钉截铁地冲着屋内所有人道: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杨梅毕竟是江家主母,如今也是为了江家的体面,至于秀儿腹中胎儿没了便没了罢,这孩子终究是个私生子。如今之证据也只能证明,杨氏一时想不开,害了秀儿腹中之子罢了,如此的确不该重罚,你们都退下吧!
柳箐箐听了眉头直皱,没想到江北竟然这么维护杨氏,杨氏这般狠辣,如此放过了她岂不是放虎归山,这般江秀儿的戏也是白演了,丢了名节,对女子可是天大的侮辱。
江久,送杨氏回兰香堂禁足,江北这次的语气极为僵硬丝毫不给众人反驳的机会。
眼看着此事就要不了了之,屏风后躺在床上的江秀儿都忍不住激动了起来,她的呼吸声重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