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信她同样没回,但却一直安不下心。
总觉得亏欠了似的。
江秀儿不知道为什么江北这次很沉得住气,并没有急于去找尚承德。也没有将自己怀孕的事情透露出去一丝半点。这不仅让江秀儿困惑,更让江薰感到惊慌心悸。
难不成,父亲真的想让江秀儿将孩子生下来。
母凭子贵,这般下去,江秀儿肯定会入景阳王府,也不会是个填房的丫头。这让江薰坐立不安。
牡丹院,
杨梅刚同管家见完面,神色不佳。今日对过账本后,才发现自从江北下令一切以秋木院为先后,这整个江家的开销便翻了一倍,有一半都进了秋木院。
杨梅自然咽不下去这口气,江秀儿这贱人竟然敢骑到她的头上来。可如今江秀儿怀孕了,怀的还是小王爷的子嗣,如今已是九月,江秀儿腹中的孩子估摸已有两月了。
不能在放任下去,这个孩子一定不能让江秀儿生出来。
杨梅想到这里眉头深蹙,看着身前伺候的珠儿道:薰儿呢,怎么不见她的人影?
珠儿连忙应道:回夫人,大小姐,去梅雪院了没让珠儿跟着,让珠儿好生伺候夫人。
杨梅闻言脸色缓和了几分,露出一抹笑意,薰儿真是的,我身旁还缺伺候的人吗?
得想办法,
让薰儿稳稳妥妥的嫁入景阳王府。
珠儿,你去吩咐王二过来,我有一封家书需要他帮我寄到西陵杨家。杨梅望着院里,院里的花花期已过,只剩下绿油油的枝叶。
这次必须求助表哥了。
除了麝香,藏红花,还要那份秘药。
十年前,杨忠福去了趟西域得了一份神奇的巫药,据说这是巫神的诅咒。曾经有一个巫女同一男子相爱,在巫女上山采药时,不幸出了意外。回来时发现男子已经同其他女人成婚,并诞下一子。
巫女恨极便制作这种巫药,只要怀孕的女子腹中是男孩,那母子必将双亡。据说那巫药中有一种蛊虫会咬开男性婴儿的颅骨并钻进婴儿的大脑之中。
即使那母亲生命力顽强生下了孩子,那婴儿的大脑也是早已被蛊虫吃空了。
这种巫药是一种极为恶毒狠辣的毒药。
极为珍贵又稀少,用起来更是十分麻烦。
因为巫药的蛊虫是活的,需要用人血喂养巫药,且用法十分苛刻,必须是已经怀孕的女子,服下巫药后,如果女子没有怀孕,蛊虫无法寄生婴儿吸收养分,就会很快死亡。
杨梅至今也只用过两次。
一次是那可恨的二姨娘,胡媚卿,在一次就是那不长眼的五姨娘,连着生下两女。杨梅怕极了,就用了此药,果然第三胎真的是男孩。
梅雪院
江雪拉着江薰的衣袖一边委屈的哭诉,大姐姐,那个江秀儿真是太过分了,现在江家有什么好东西都要送到她的面前,她凭什么啊?前两天我让厨房给我炖盅甜汤都不行,现在我竟连盅汤都喝不得了。大姐姐,你要替我们做主啊。
江冉冉坐在一旁想说什么,但又没说,看她的脸色也不佳便知道,她这两日也吃了不少苦头。
江薰脸上带着笑,怜惜道:父亲,的确太过分了,竟然如此包庇这个江秀儿,若是放在外面江秀儿恐怕早被陈塘了。
江冉冉恶狠狠地点了点头,没错,她的确可恨,若是如此我江家女在旁人口中已经成了放荡女了
江雪漂亮的脸上不满道:大姐姐,就没有什么办法吗?就这么放任了江秀儿不成?
江薰面上为难,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这可巧了。江秀儿,这可不是我想对付你,而是你自作自受。
两位妹妹,如今父亲一味包庇她我也没有办法。
江冉冉、江雪都有些低落。
不过,江薰见两人有些失望的样子,又道。
以如今江秀儿的名声,只要外面的百姓知道江秀儿出了门。恐怕,她落不了什么好下场吧?江薰娴静的微笑,她那平静的脸,同这话搭在一起莫名阴冷。
江雪眼睛一亮,拍手叫好。天啊,大姐姐,你这主意可太棒了,她江秀儿如此臭名远扬,恐怕只要知道她的名字,百姓们就会忍不住躁动吧。
江冉冉也兴奋起来了,这样父亲也不怪不得我们,这也不是我们干的啊,只要能把江秀儿约出去便行。这样就算出了什么事,父亲也不会拿我们怎么样!
江薰微笑,江秀儿抢我的东西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哼。
如今,只要想个办法把江秀儿约出去就可以了,可是她对我们现在都有防备,怎么才能把她约出去呢。江雪皱了皱眉,白皙的脸上带上了为难的神色。
江冉冉忽然想到了什么,眉眼中带着志在必得道:五妹,你放心,我倒有个办法,江秀儿一定会出来的,她不会不来,也不敢不来。
江雪见江冉冉如此笃定心中充满了好奇,问道:三姐,你有什么办法?
你放心,虽然不愿承认,我同江秀儿的确是血脉亲近些,自然知道她的弱点,若是胡姨娘生前的贴身丫鬟要见她,她怎么会不来。江冉冉的嘴边挂着志在必得的笑。
江雪对江冉冉倒有些刮目相待了。
屾院
叮当,
叮当。
林少均从未觉得檐角的铃铛如此的吵闹,林少均冷着脸冲着桌案前正在磨墨的青木道:今日找个梯子,将那风铃给我拆了。
青木满脸茫然,啊?
林少均又咬牙切齿道,拆了。
青木忙点点头,心里纳闷,这铃铛挺好听的,什么时候得罪了先生了。
远处由远及近传来了带着戏谑的笑声,呦,我们林先生怎么如此暴躁,这还是我们那如玉的翩翩公子吗?
敢这么调笑林少均的只有一个人。
顾渊犳冷峻的脸带着促狭,让人平白觉得给他这样一张英俊的脸庞真是糟蹋了。
顾渊先生,您怎么来了。青木冲着顾渊犳作揖,心中却松了一口气,先生消失了一个多月回来后,脾性就变得古怪起来。
无事,你退下罢。顾渊犳冲着青木摆了摆手。
林少均见他来了,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冷冷地睥睨他一眼,你来干甚?
自然是来看你笑话的,
顾渊犳自然是不敢把心里话就这么吐噜出来的。
别那么暴躁嘛?失恋了也别欺负人家小孩。顾渊犳努努嘴,眼中充满了幸灾乐祸。
林少均剑眉一挑,冲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丹凤眼,眸光闪闪,你什么时候这么长舌,我又不曾恋爱何来失恋,真是笑话!
顾渊犳可不会这么就被林少均给打发了,林少均足足虐待他了一个多月,天天寅时天还没亮就爬起来给他变装,天知道有多累。
少主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之前你不是还说,一个月时间太短了,怎么这么快就摊牌了?哦?我看那江二小姐可对你是情根深种。顾渊犳蹭到林少均面前,他这张冷峻的脸怎么看怎么欠。
顾元宝,你这么表里不一,怪惹人讨厌的,一定没姑娘喜欢你。林少均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还情根深种呢。
他写了婚书都被拒了。
说说呗,少主,我也好奇你是怎么摊牌的,怎么把好好的姑娘给追没了。我是很好奇,那小姑娘可是很在意你的,你是怎么把人家给得罪了。顾渊犳滔滔不绝。
林少均的脸色越来越黑,丢掉手中的毛笔。
我给她递了婚书。
你,你说什么?顾渊犳一开始还平淡,等他反应过来林少均说了什么之后,声音直接拔高了几个度。这配上他那冷峻的脸显得颇为滑稽。
林少均看他这般模样,心中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的有些不妥了,他小心翼翼地发出一个疑问,不妥?她之前不也同我求婚?不,应该说是逼婚。
顾渊犳惊愕,只觉得这八卦太过劲爆。
你追过姑娘吗?少主。顾渊犳没管住嘴,直白问道。
看到林少均笑吟吟的渗人模样时,他打了个哆嗦。
你觉得呢?难不成你追过。
林少均不想说那些,反而是顾渊犳在那琢磨这个琢磨那个,他心中烦闷不已,我觉得,你不必再说这些了,反正她也说过了,我们俩早就没有关系了。日后想必也不会相见。
少主,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你为什么被江二小姐给甩了?顾渊犳摸着下巴一脸笃定。
林少均的身体一顿,他抬头,丹凤眼熠熠生辉,自然是想的,难不成你有办法。
顾渊犳勾起一个阴测测的笑容,顾某虽然没有女人,但平日里话本可是没有少看过,话本上都是这么写的,要想追姑娘,就得矜持,江二小姐喜欢你都摆在明面上了。少主,俗话说,先爱上的人便输了。你只需要保持高冷,保持距离,你如此突然的递婚书,江二小姐,自然会觉得你很容易到手,便不会珍惜了。
这倒是真的,这可是他看的话本的精髓,只不过是女主的戏份。
林少均越听越蹙眉,眉头成了井字,只觉得顾渊犳这话怎么听怎么奇怪,可又觉得这话又有几分道理。矜持,高冷,真有用不成?可如今她都不理我,我写的信,她一封都没回过。你觉得当如何?
顾渊犳摸着下巴,我觉得当务之急,少主你还是把那封婚书解释一下吧,你如此直白只会把江二小姐给吓跑咯,我看江二小姐此时心中肯定笃定你要娶她,所以不把你放在心上喽。少主,你要吊着她,疏远她,这样才能让男,咳,女人欲罢不能。
林少均心中生疑,丹凤眼一闪,看着顾渊犳如此笃定模样,将信将疑。一道白影飞快地闪过,等顾渊犳反应过来时,林少均已经跃过桌案,手中正高高举起着之前还在顾渊犳腰间的金算盘。
不可否认,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不过你这金算盘得先压在我这,若是无用。你与它一同粉身碎骨,省得没有陪葬,怪可怜的。林少均笑吟吟的。
顾渊犳只觉得那笑容像是恶毒的微笑。
一时欲哭无泪,又不能说刚刚那番话只是风凉话,若是让林少均知道了,恐怕他死的只会更惨些。
老虎的屁股果然是摸不得。
不过你说的倒有几分道理,我林少均必须弄清楚她究竟为何要甩,咳,不,拒绝我。林少均绝不承认自己会栽在一个小丫头身上,首先他必须弄清楚他输给了谁。
明日起,你继续为我易容。林少均温润的俊脸上带着浅笑。
林少均几个大步又走到了桌案前,又提笔这下了一封信。青木端着泡好的茶回到了书房,书房里顾渊犳这黑着脸忏悔,林少均倒是心情大好,将信纸塞入信封中。
青木,我又要出去几天,学堂就交给你暂看一下,对了铃铛就不用拆了。林少均俊脸上堆满了笑容。
青木满脸茫然,怎么回事?又不拆了?
顾渊犳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拍了拍青木的肩膀,煞有其事道:恋爱中的男人真可怕。
这两日有两件事让江秀儿又困惑,又茫然。
准确的说,她觉得林先生身上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一件事是回乡探亲的阿木又回来了,另一件事是
她又收到了林先生的一封信。
表弟顽劣,
江二小姐不必介怀。
一,林先生何时有个表弟她怎么不曾知道,二,玩笑?是她折腾林先生太多了么?这是报应?
总之,江秀儿空欢喜一场,没了精神。
小姐,您没事吧。阿木关切道,江秀儿总觉得他这沙哑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仿佛他好似知道那信里写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