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悠然,似蕴着千万种离合悲欢,从前的笑,当时的哭,一点一滴,都在。
只是如今,两心知,两不知。
她不知他,他不知她。
两个人都认真的听着这离别之音,当一曲毕,似乎所有假象的梦都破碎,她说:“这支曲子,皇上可喜欢?”
“喜欢。”他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上,不是那个陪她弹琴的云舒,“也喜欢弹琴之人。”
“我心悦你,潇湘。”
这不是他第一次说这样的话,这一次却如此讽刺。
说是喜欢,但是还是要推出。
权利阴谋是一边,还有一边是她,他选择权利而利用她。
洛无双转过头看着他,在灯火里静静的看着他眼,却不真切。
她伸手揽上他的脖子,一刻深深对视之后,蓦然倾身吻上。
苏云漱并不因此唐突惊愕,他自然而然的揽了她的腰,两人唇舌相交,都睁着眼看着对方。
两人眼中情绪毫不隐藏,洛无双认真的看着他的眼中,千百种情绪交杂,却至今也没有她想要看到的那一种。
两人分开:“我也心悦你。”
一句话落,他又靠近,洛无双却侧开脸:“你不能这样。”
之前的一切,她,贪恋。她,活该。而他,最狠心。
以后都不能这样了。
苏云漱低笑一声退开:“不论怎样,我也都始终希望着能回到从前。”
“是吗?”她笑,“我不信。你说有些人不能尽信,是你说的……我不信你。”
从前太过遥远,回不去,如今的他君临天下,真的还念着从前夙愿未尝的时候吗?
管他真心假意,被骗得多了,她都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又何必知道,都当做假的不就好了。
石桌上有一壶热茶,洛无双取了两个杯盏斟满,一杯递给苏云漱:“昔日皇上给我一杯茶,如今恐怕以后不复再见,我也敬皇上一杯吧。”
那杯茶,彻底推远了两人的距离,四年前,避风亭那一盏茶,今天她还给他。
他接过,饮下。
是啊,是他亲手递了那杯茶。
在洛无双离开之后,他身影萧索,而石桌上的古琴旁边几张保存完好的宣纸静静铺开,上面一笔一划一字一句,都是最美好从前的痕迹。
洁白的宣纸上面的字有些歪歪扭扭,似是初学一般:洛潇湘苏云漱白头偕老。
这就是他一直喜欢唤她“潇湘”的原因。
“无双。”他很少唤她这个名字。
白头偕老。可她就要嫁给别人了。
是自己将她推入绝境,明知已无转圜余地,却仍盼一线生机。
苏云漱离开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踏着寂静幽暗的灯火,回到了太和殿。
没想到见到了苏槿言。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么晚了,缙亲王来找朕有何贵干?”
苏云漱施施然坐下,苏槿言站在殿内,脸色在看到苏云漱时变得气愤而激动:“为什么要她和亲?为什么要答应东越?!”
“为什么她不能去?她自己不也没有说什么,倒是缙亲王在这里担心什么?又有什么立场来质问朕?”他嘲,“现在圣旨已下,你的意思是要朕更改不成?”
“你不是喜欢她吗,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她留在皇宫里,你就这样对她?”以前的苏云漱是谦谦君子,苏槿言从来没有想过如今这样才是他真面目,不由心中愈加痛恨,“你不能让她去和亲!”
“你说不让她去,就能不去?”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袖口,苏云漱说,“缙亲王怕是忘了,现在谁才是皇上。”
“既然朕才是皇上,那你就没资格跟朕讨价还价。”
“皇上为了权利地位,真的连她也不放过?”苏槿言终于心平气和了些,但是眼里满是冷笑。
“朕自有安排,无需缙亲王操心。”
“你有什么安排,你不就是让她去东越做什么皇妃吗!你以为那东越皇宫有那么好待,你以为东越真的这么安分诚心与西陵结盟联姻!这些不过都是他们的计划罢了,你让她去东越,不是让她去送死吗,你要亲手杀了她!”苏槿言再也忍不住了,东越的心思别人不清楚,但是作为皇上的苏云漱一定了解,他明知道去和亲是死路一条,却还是要让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