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洛无双在苏槿言刚一进来的那一刻,就知道这次躲不过了。
知道苏槿言在看着自己,洛无双却不敢看他,低着头盯着大理石铺就的地板。
空气里静静的,她有些心里没底,怕他一反应过来就奔过来拆穿自己的身份,这可是在皇上面前啊,肯定没好果子吃。
再说,要是他脱口就是一句“仙子”,皇上要是知道自己在骗他的宝贝儿子,那岂不是最上加罪?
洛无双忽然有点害怕苏槿言一会的反应了。
然而许久之后都没有声音。
洛无双心里疑惑了。
“父皇中毒,可是与她有关?”苏槿言的声音忽然响起,异常平静,洛无双甚至怀疑刚才看到自己那一副惊喜表情的人不是他。
这又是搞哪一出?
回答苏槿言的是沐衡,“皇上喝的药膳是她送过来的,又不肯说出药膳的来历,大抵是与她相关了。”
苏槿言听罢,微一抿唇看向西陵帝,然后在众人猝不及防之下,蓦然撩袍跪下。
众人俱是一惊。
洛无双听着身侧“咚”的一声响起,再看去苏槿言已经跪下,这可把洛无双吓得不轻,简直比之前这些人要将她下狱更可怕。
她险些跳起来去捂住苏槿言那张什么话都不过脑子的嘴,真是怕他把以前的事情全部说出来,但是好在洛无双还有理智,她忍住了,只在心里警告他,要是真的就这么说出来了,自己死也要拖上他。
对于苏槿言的举动西陵帝也先是一惊,然后很快回过神,看了洛无双一眼,又看向跪着的苏槿言:“你这是做什么?”
听了这句,洛无双只觉得心脏一抽,险些背过气去,不准说!
“因为她是无辜的。”苏槿言语气依旧很平静,甚至平静的不像话了,但眼里尽是真诚,无可挑剔。
西陵帝眼睛一眯,开始认真打量洛无双,越看越觉得眼熟,片刻后恍然想起了,问洛无双:“你是洛潇湘?”
能被皇上记住的女人应当是幸运的,这也是一种殊荣,但是对洛无双来说是意外,西陵帝记住她,完全是因为以前发生在洛无双身上的那些糗事。
听到“洛潇湘”三个字,苏槿言眼色忽然一闪,视线悄然落到了洛无双那边,似疑惑似不解,更多的是许多莫名交杂的神色。
皇上都开口问了,洛无双只能硬着头皮,咬牙承受着压力,点头,“回皇上,奴婢确是洛潇湘。”
“你如何知道她是无辜的?”西陵帝得到答案之后,便转头问苏槿言了。
“因为他是儿臣宫里的人。”苏槿言语调不徐不疾,好像真的一般说道,“她是儿臣从东宫里带到临安的宫女,儿臣十分信任她,方才那药膳也是儿臣让他来送来给父皇的。”
其实刚才他听说有人欲图谋害皇上,到底孝心使然,他急匆匆便赶过来了,没想到,却意外看到了久寻未果的她,他是相信她的,绝对相信。
苏槿言视线悄然落了一眼到洛无双那边,不知是喜多还是忧多,他继续说:“儿臣知道父皇有疾,皇城到临安这么长的路程,父皇定然多有不适,便差人寻了这个方子,想着父皇能身体安康。”
苏槿言满目坦然,微有一丝愧疚闪过后才说,“儿臣自知前段日子惹了父皇的不快,怕父皇见了儿臣不快,儿臣也无颜来见父皇,所以才差人送了药膳来的。”
一席话合情合理,表情到位,几乎找不出破绽,洛无双听完也愣住了。
这……怎么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他什么时候……有脑子了?谎话编得这么圆溜,还是临时发挥的。
洛无双满脸不可思议。
西陵帝却没有怀疑这一点,苏槿言的话他向来轻信,因为他了解自己儿子的为人,他虽然无有大才大德,但是至少行事说话少有虚假。
疑虑渐消,西陵帝虚虚一抬手示意苏槿言起身,看着他,话却是说给洛无双听的:“既然是你宫里的,那她为何之前不说?”
没想到话头忽然又转到了自己的身上,洛无双忽然心里一紧,这让她怎么接话?
正纠结为难不知如何开口,那边苏槿言已经自然替她接过了话头,“她是儿臣宫里极为信任的人,自然也深信儿臣不是下药之人,那药膳是儿臣宫里的,若她承认,这岂不是等于承认儿臣有意谋害父皇?”
“她全然是在为儿臣考虑,此等忠心,父皇难道不觉得应当嘉奖吗,怎么能冤枉入狱?”
此事重大,西陵帝一时默然,视线沉沉落在洛无双身上,似乎想要探寻什么,然而苏槿言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忽然说道:
“此事请父皇明鉴,她绝无谋害父皇之意,药膳是儿臣命她送的,若父皇非要论她的罪,那么便先给儿臣定罪吧。”
说罢了,又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