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无双。”那人唤她。
听到这个称呼,洛无双大抵猜得西陵帝应当也知晓她的身份了,脸上僵然之色收敛起来,自嘲一笑,声音却难得有些艰涩:“殿下来这里做什么?”
沉吟须臾之后,那边才传来声音:“刑部隶属三司,归属于我管辖。”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洛无双的心更凉了几分。是啊,他难道是来看自己的吗?
她就坐在那边没有动,喘了口气才说道:“殿下要问什么便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看在你我也算老相识的份上,用刑就免了吧。”
“你真的不是洛潇湘?”他沉默了半天,也只找到这句话。
“不是。”洛无双十分爽快。
然后两人间又陷入了沉默。
黑漆漆的大牢安静得骇人,洛无双觉得需要说点什么才好,强自压下心头那一抹哀意,故作轻松道:“殿下,我这个罪治下来,是不是非得砍头不可?”
她故意用开玩笑的语气,但是谁都没有觉得好笑,苏白月的沉默,让她沉寂的心如坠深水。
好吧,这次大抵真的是……死定了。
用了片刻平静心绪,她问依旧站在外面的苏白月:“殿下是还有什么事吗?”
这次苏白月有动作了,他伸手递了一样东西到洛无双面前,洛无双接过一看,是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
正欲问这是什么东西,那边苏白月已经又拿出了一样东西,对她说:“画押吧。”
原来是要自己认罪的状纸。
一愣之后洛无双接过了印泥,光线昏暗的大牢内不容她看清纸上的内容,她也没有心思去看,直接很干脆的画押,然后交还给他,依旧开玩笑:“都说坦白从宽,我都这么坦白了,也不见你们从宽给我减刑。”
苏白月接纸的动作一滞,却只是片刻。
“殿下……”看他转身欲走,洛无双仍旧忍不住喊了一声。
这或许,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她暗暗握紧了拳头,松开之后长长舒出一口气,好像说出无比沉重之言一般,轻道:“之前说喜欢殿下,是真的。”
不论他是不是七皇子,不论之前那些让她心动的言论是不是谈论的他,她不得不承认,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是喜欢他的,很喜欢的那种。
苏白月本就已经转过身,听了这一句也没多做停留,直接离开,微快的身形带起一阵微风,尽头那盏油灯晃了晃。
洛无双的身份揭晓,不仅仅是她假冒洛潇湘,西陵帝更是查到了苏槿言那边,知晓了她便是那个让太子日思夜想的人。
这件事一查出,首先落难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帮着隐瞒人苏白月。
此刻西陵帝面染寒霜,似乎十分生气:“老九,这件事你有什么好说的?”
立在一旁的苏白月沉默着,须臾之后拿出了一样东西递上。
西陵帝一看,脸色稍微缓和,“她已经画押了?”
“已经认罪。”
西陵帝随意将状纸放到一边,然后自青玉案上抽出一封奏折,说道:“沐衡殒命永州,东越那边这次绝对不能轻视,如今边境战况尚不容乐观。”
秋日枫叶红,落于西檐铺满道,边境寒凉肃杀,尽在一语间。
翌日。
兰芷花已经败了,残香一地袅袅,自轩窗透入,淡得抓不住。
殿内依旧一片岑寂,高俸的排位前立着一个人,背影微凉。
泠潇宫内的秋天除了萧瑟,别无其他,苏白月从来知道,看着这满园无边哀秋之色,颓败异常,所以,从前的秋天,他是从来不到这里来的。
两支白烛高烧,灯火莹莹静静,随微风轻微晃动,苏白月默然取过三炷香点燃,行了三拜,然后插下。
好像道别一般,他轻轻出声,只有两字:“保重。”
殿外檐下风景已变,他立在那里微仰起头,莫名便想起从前那夜,就是在这个地方,雨潇潇,风缥缈,她和他侃侃相谈。
“洛无双。”洛无双,她的名字,或许这是最后一次这样叫她了。
脑海里的画面,是很不错的一段回忆,苏白月眉眼弯了弯,然而嘴角弧度还未成,便猛然被一个声音凝下。
“苏白月,我知道你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