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飞雪抬目望着她,不知太后到底想让她怎么样。而太后却也并不给她暗示,只死拉着她的手不肯放,满面含笑的继续端详着。殿里怪异的静得连一丝儿声响都没有,大家都在屏声息气的看着太后和她。
这时,却见人群中走出一位女子,跪请道:禀太后,臣妾听闻昨天宫里出了与尚仪有关件大事!还死了不少人呢!
夜飞雪深身一哆嗦,果然来了,是的,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她的额头上不觉细细的冒出了汗,正要下跪请罪,太后拉着她的手却是一紧。夜飞雪微微一怔,抬眼瞄向太后神情,却见她嘴角凝笑,淡淡道:也是哀家糊涂了,这下面跪着的是何人呀?
欢喜笑道:也难怪太后不认识,这几个月,宫里着实进了不少新人,本来都是要来向太后请安的,但太后您体恤她们初来乍到,免了她们的早晚定省,故此有好些个主子娘娘,别说太后您未曾见过,连奴婢都未见过呢。但这一位主子,奴婢倒是认得,是住在缈云馆的方良媛!
下跪那女子忙道:臣妾正是!
方良媛果然美丽!太后仍是满脸含笑:怎么,方良媛竟是跟席尚仪十分熟捻的吗?花晨,你跟她很熟吗?
夜飞雪忙摇头:奴婢不认得方良媛!
方良媛不知太后厉害,见太后脸色从和,态度和蔼,便大着胆子,将昨日发生之事从头到尾,加油添醋的说了一遍。太后边听,边不住点头,待她说完,太后悠然自得地饮了一口欢喜奉上的香茗,缓缓点头说道:方良媛说话的声音当真清脆好听,叽叽喳喳的,倒有点儿向哀家宫后头养的那只绿嘴鹦哥儿。就是不知道是绿嘴鹦哥儿的嘴巧些,还是方良媛的嘴巧些。
欢喜嘻嘻而笑道:是绿嘴鹦哥儿的嘴巧些,还是方良媛的嘴巧些,那可是要比过才知道。太后便笑:那就比一比吧。欢喜低头恭敬称是,随后上前一步道:方良媛请吧!奴婢带您去瞧瞧那只太后最喜欢的绿嘴鹦哥儿。
夜飞雪眼见太后眼中露出一丝残忍之意,心下一沉,知道不好。可怜那方良媛却并不知情,眼见太后笑容满面,欢喜态度恭谨,也就稀里糊涂的跟着欢喜往后头走去。一班妃嫔也是茫然不解,偷偷面面相觊,不知太后在这当儿把那方良媛带去看绿嘴鹦哥儿是有什么含义。
过得一会儿,在众妃嫔的小声议论中,欢喜带了个手拿托盘的宫女微笑而来。那托盘上放着一只细瓷青花盘,盘上用银罩子罩着,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她慢慢踱步走到众嫔妃中间,对太后行礼道:禀太后,奴婢让方良媛与绿嘴鹦哥儿比了一下,奴婢觉得倒是要方良媛嘴巧些。
太后含笑问道:哦,何以见得?
欢喜慢慢掀开托盘上那个银罩子,顿时一阵难以名言的血腥这味,弥漫在大殿里。只她从那只细瓷青花盘上拿起一大一小两片血淋淋的东西,缓缓的,一字一句的说道:禀太后,方良媛的舌头大些,绿嘴鹦哥儿的舌头小些,所以,定然还是方良媛的嘴巧些。太后若是不信,可以让诸位主子娘娘评评看。
啊站在欢喜身边的两位妃嫔看得真切,忍不防欢喜将两片舌头伸到她们面前,不由心胆俱裂,尖叫一声,咕咚一声,仰面晕了过去。
啊!啊!啊!欢喜将两片舌头伸到哪儿,哪儿的妃嫔便被吓得凄厉尖叫,一时之间,大殿内皆是此起彼浮震耳欲聋的尖叫之声。还有几个,不等她拿两片舌头过来,已是忍不住哇哇得吐了出来。
幸好含烟聪慧,眼见欢喜伸手去拿托盘进来之际,便已伸手挡在夜无色的眼睛前,否则,只怕夜无色见了这一幕不但会吓得晕厥过去,甚至还会动了胎气。
便是连那高高在上一直满脸寒霜的皇后也骇然变色,她脸色苍白,浑身发抖,目光之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此时,她软软地瘫在承哲怀中,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统领后宫的凤仪气势?
太后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群狼狈万分的嫔妃们,眼中的神色分外的阴冷恐怖。半晌,她方才冷冷开口:方良媛,以下犯下,竟敢无端出言打断哀家说话,实在罪该万死。她现在不过只是一个小良媛就敢如此放肆,将来若是晋了位份,还会将哀家放在眼里吗?
在这一瞬间,素来表现得仁慈祥和且又宽顺无比的太后初露峥嵘,这一班妃嫔们,在血淋淋的两片舌头面前,终于认清了,这高高在上的太后,究竟是什么样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