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仍是不肯接茶,目光幽怨地瞪着她,恨恨道:皇上如此偏宠你,那是你的缘分,本宫也没什么好说。但是席花晨,本宫劝你从今晚后,都要循规蹈矩一点。别仗着皇上的偏宠,便不把宫中的众姐妹放在眼里。本宫可没有皇后娘娘和贤妃这么好说话,若叫本宫知道你狐媚专宠的话,你仔细你身上张皮。
夜飞雪唯唯诺诺地点着头,双手仍是保持着端茶的姿式,两个胳膊酸楚难当,双腿又麻又软。
皇后露出一丝嘲讽冷笑,眼中闪过一道阴霾,脸上却仍是含笑:德妃妹妹如今管教起人来愈发自如了。
皇后看似在夸赞德妃,可言调中流露出来的憎厌之意,就算再懵懂无知的人也听得出来。
德妃昂起高傲的头颅,声音娇媚道:姐姐莫要忘了,太后娘娘为何会喜欢贤妃妹妹。
皇后笑颜如花,目光如霜道:贤妃妹妹如今一病不起,协理六宫不过成了一纸空谈,看来德妃妹妹是想效妨贤妃妹妹的那几分气魄。本宫劝你千万要仔细些,可别画虎不成反成犬。
德妃嫣然一笑道:昨日妹妹陪太后在御花苑赏花,郭柔婉不知好歹,冲撞了太后的慈驾,太后甚为不快。妹妹便将这郭柔婉仗毙,以儆效尤,太后首肯妹妹此举方是肃明宫规之道。若只是一味的劝阻劝告,有几个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狐媚皇上的贱人,还不知道做出什么忤逆之事呢!
过堂风吹过长廊,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极了太后阴冷的笑声。皇后不禁变了脸色,冷然道:本宫倒是觉得,都是自家姊妹,当以和气为主。
德妃咯咯娇笑:这个自然,后宫谁不知道皇后娘娘您才貌双全,尊贵和气。
她们二个在那儿斗嘴,只可怜夜飞雪仍是保持着这个端茶的姿式,又酸又累。此刻的坤宁宫里,表面上看上去人人亲切,个个和睦,但实则暗藏危机,步步惊心。夜飞雪毫不怀疑,她若是使出性子来,把这盏茶扣到德妃头上去,非但这个死女个会扒掉她一层皮,便是连皇后,说不得也借她使出这肃明宫规之道。
额头已然见汗,夜飞雪死死地咬牙坚持着,可是皇后和德妃二个,却似根本已经忘记了她一般,仍是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着,且字字掩刀,句句藏剑。
德妃妹妹还是先接了席妹妹这盏茶吧。淑妃突然开口,她笑得温婉优雅,楚楚动人:本宫约了惠妃妹妹一起去永寿宫看贤妃妹妹的,如今时候已然不早了。
淑妃开口,皇后自然不好再拂了她的面子,德妃虽有不甘,到底还是伸出手接过了夜飞雪的茶盏,口中冷笑道:淑妃姐姐倒是有幅菩萨心肠。
淑妃淡淡一笑,也不跟她计较。
夜飞雪满怀感激地抬着向她望去,淑妃却避开她的目光不愿与她相触。夜飞雪心中顿时明了,淑妃是不愿意跟她这种风口浪尖的人打交道,但纵是如此,淑妃肯为她求情,这份人情,她算是记下了。
自皇后的坤宁宫出来,夜飞雪的手中多了一只莲蓬,是她命含烟采摘给她的。她将莲蓬剥开,将一粒料的莲子剥皮,也不剔去莲心,就这样一把扔进口中,大嚼起来。
玲珑瞧得她吃得生涩,不禁开口劝道:姑娘纵然生气德妃娘娘的有意刁难,又何苦要这样为难自己?
夜飞雪淡淡而笑,顺手折下枝头一枝雪白栀子花,细细缠在手上,笑着问玲珑道:好看吗?
玲珑不知何意,只含糊点头,夜飞雪边走边将栀子花一片片的摘下,最后走至霅溪馆的时候,栀子花只剩下光秃秃的杆子。
待到了宫中,绿鬓早已候着,见夜飞雪来了,笑着迎上来道:皇上知道昭仪今次受了好生委屈,特命奴婢送了些礼物过来。说着,令人捧上三大盒礼,又顺手打开盒子,盒中尽是金银首饰绫罗绸缎。她从里对挑了一只金线银丝绣成缀着一串琉璃珠的精致的香囊,亲自替夜飞雪挂在身上,抿嘴笑道:皇上知道姑娘怕热怕虫,这香囊里装的是避暑驱虫的良药,姑娘好生带着,莫要辜负了皇上的一片心意。见夜飞雪没有反对,这才含笑后告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