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跟他走!孟忆柳从地上直跳了起来,一把拉住夜飞雪的手,耳上的翠玉环晶耳环吊坠,便随着她的这一跃闪出一片惨绿的光芒,更衬得她满脸的苍白与惶恐。
夜飞雪微微侧身,将她那冰凉彻骨的手指,一根一根的从她手腕上掰下,然后决然地转身,将她那惶恐不安的身影远远抛在了身后。
在萧慕白的安排,夜飞雪很快就登上了一条大船,船,很快的开了。
此时,纵使隐龙山庄那条奢华的大船上炉火似春,彻夜悬亮的灯火明如白昼,却也仍是驱散不了夜飞雪心底冰冷的寒意和晕暗。她呆呆地坐在那儿,她已经忘记了时间过去多久,她只晓得有一把缺了口的钝刀正在慢慢狠狠地切割着她的心。其他的事情她一概不管,不关心也没反应。殊如:无影为了不让她上船几乎和萧慕白争吵了起来;孟忆柳派她的护卫来抓她,和萧慕白的人打了起来等等。孟忆柳亲自上门,苦苦哀求萧慕白不要带她去京城。她只是坐在船头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仿佛所有的事都与她无关一样。哪怕是到了晚上,萧慕白接到飞鸽传信,告诉她翼安王知道了她不辞而别,随着隐龙山庄的商船回京,大发雷霆,已然派了轻舟追了上来这一事时,她也只是满不在乎,漫不经心,淡淡地、麻木地点了点头。
萧慕白对于这样冷漠和无动于衷的夜飞雪一愁莫展,担心不已,他千方百计的引她说话,他告诉她说他的计划是让她打扮成服侍他的丫环混入京城的。他问夜飞雪有什么意见,夜飞雪也没有给他任何回应。在前有险境后有追兵的情况下,萧慕白做出了一个决定,他决定由商船吸引翼安王的追兵,他和夜飞雪连夜弃船走陆路,重新经转玉台,再返京城。夜飞雪想了想,觉得这似乎是唯一可能躲避翼安王追捕的办法,于是同意了。
隐龙山庄的马,当然是举世良驹,现在,它们四蹄如飞,驼着她和萧慕白,翻踏在洒满月花的土地上。
夜飞雪知道纵使骑的是如此良驹,他们也大概总要再过得大半夜才能到达青州,而她的心里巴不得就在下一刻就能到达京城,所以,就算她的身体已经累得就象要一瘫软泥一样瘫倒下来,可是心底那股想要尽快赶到京城的却越来越强烈,强烈到她明知道自己累得快要晕过去,明知道就算萧慕白也已然支持不住了,却仍是犟强任性的策马狂奔。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的身后突然传出一阵金铁交鸣之声,紧接着,夜飞雪立刻就听到一阵极奇异的风声,开始时宛如远处的蚊鸣,忽然间就变成了近处凌厉之极的风啸,就在这凌厉的呼啸声中,出现了数条黑影。夜飞雪的眼睛因为眼前极致的危险而不由自主的细眯起来,还来不及住出什么反应,她便看见其中一条黑影手中忽然扬起了一片精芒,她胯下的宝马就在这片精芒之中哀鸣一声,轰然倒地,而她就好像一片被狂风吹落的树叶一般,被狂乱惊慌的马掀在高高的空中,尔后重重的地坠落,随即便陷入一股不可抗拒的晕暗睡意之中
也不知过多久,夜飞雪悠悠清醒转来,感觉自己正躺在冰冷的地上,浑身上下缠满了沉重的铁链,直缠得她痛到了骨头里。她勉强想睁开眼来动一动身子,身体却仍是沉重地不由自已,竟是一动也动不了。这时,她只觉得有一只冰冷入骨的手,正在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有一个她永生也难忘的声,在她耳边温柔地微笑低语着道:我的美人儿,你醒了么?很好,很好!
声音虽轻,入到夜飞雪的耳中,却似雷鸣般,震得她耳鼓嗡嗡作响。她几疑自己是在恶梦之中,情急之下,她用尽全力睁开双目,却被一阵刺眼的日光逼迫得不得不再一次闭上眼睛,等她重新睁开的眼睛看到眼前那人之时,她全身的血液在瞬间凝固成冰。
她看到了谁?她看到了恒王!她竟看到了恒王!
此刻,恒王正笑容满面的坐在她的面前,看上去依然温润如玉,就连他的声音也是她一辈子听过的最温柔、最动听的声音,他轻抚着她的脸,一遍又一遍地说:我的美人儿,你醒了,很好,很好!
夜飞雪看得出,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可是她却觉得自己从来就没有这样恐慌,这样害怕,这样惊慌,这样无助过,她的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面孔也因为害怕而在恒王的手掌下奇异地扭曲着。
见到夜飞雪害怕惊慌无措的模样,恒王得意地咯咯笑出声来,眼中更是露出兴奋无比的光芒,他这样欣赏了她害怕到极致的表情好一会儿后,方才轻轻向她靠过来,嘴唇贴着她的耳畔,极轻,极柔,极温存地轻问道:我的美人儿,你,很害怕吗?
恒王口中吐出的热气,一阵阵扑到夜飞雪的脸上,她吓得全身都颤抖起来,甚至于皮肤上都冒出了一个个的鸡皮疙瘩,目中已然不由自主地涌出了眼泪。此时,一个更恐怖,更可怕的念头突然在她心中升起。萧慕白呢?她明明跟萧慕白在一起的,又怎么会落到了恒王手中?萧慕白呢?他怎么样?为什么不见他,是被恒王抓了,还是杀了?难道他,这玉一样的人,竟然已经被恒王杀了吗?不,不,不,这不是真的。